使人惊讶的是,无论你做什么预测,事实总是被低估了。最极端的预测都落后于现实。
—尼葛庞蒂洛
大撒哈拉沙漠,美军秘密军事基地。
迂回曲折的通道,高科技的启动门,隔分着一个个区域。在最里面的一道门上,醒目的写着:极度危险区,最高警戒。
埃圾人姆哈姆看着这道门笑了笑,这对于他来说,这警戒线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是他定的。做为考古学家和生物基因学家,他是这个基地的试验发明者和负责人。
他走到门前,把手放到指纹鉴别智能器的屏幕上,电脑开始读取,在识别系统的搜索下,姆哈姆弯下腰,将眼瞳对准了扫描镜,这二个是打开这扇门的必不可少的手续。然后,是克丽奥佩特拉系统发出指令:“你好,姆哈姆博士!”
“你好,克丽奥佩特拉。”姆哈姆说,这是最后一道,声区系统识别。然后,这道全金属合成材料的坚固的门才打开,发出轻轻的嘶嘶声,如果姆哈姆今天很不幸地感冒,那么他也许会被关在这道门外,就算动用导弹也不能使他进入。
他走进去,惊讶地发现里面除了核心研究工作人员,还有一个身穿笔挺海兰制服的军人,见了他后说:“姆哈姆博士,我是美国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兰德斯上校,我被指派来代替你的职务,暂停所有研究,从今天起这里归我管。”
姆哈姆怔了怔,短方的脸上显出股意外的怒气,“为什么?这里是研究室,不是军事区!”
“从今天起,这儿是军事区。”兰德斯上校威严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这也代表了不容置疑的决定。姆哈姆从这上面可以读出来自华盛顿的决心,这是个不利的信息。
“就为了一次失控?”姆哈姆收敛着怒意,试图挽回,“科学试验是这样的,没有百分百的成功,也没有绝对的安全,这试验已经为你们带来了极其重要的战备,一旦有用武之地,美国在中东就不必牺牲那么多的军人了。”
“你的研究有错误,在没有万全之前,我们不能再犯一次错误。”
“不能?不能!”姆哈姆激动起来,“我在这儿用上亿个细胞,做了上亿次试验,难道就为了一次失误,就将所有心血白白浪费?而且,美国在这儿化了钱的,不是很小的基金!”
“那次失误是用了人命的,博士!”
“没有科学是不能被失误的,人的性命是重要,但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救世主。”姆哈姆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现在放弃,等于把到手的胜利果实抛弃!”
“没有说放弃,博士,只是暂停。”兰德斯安抚说。
姆哈姆冷冷说:“这试验不能停,一停就是回到起点!”
“记录还在。”兰德斯指出。
姆哈姆苦笑,“什么时候重启?也许到我死了也不会启用了!”他一针见血的说明后,兰德斯沉默不语了。
姆哈姆转过身,忽然之间没有了精神,疲惫不堪,他向着周围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冷藏X细胞,封存所有记录。”
“博士!”一个金发女研究员红了眼圈,不忍心看着日以继夜的研究成果被封冻。
姆哈姆摇了摇手,“干吧。”他最后说了一句,走出研究室。
克丽奥佩特拉系统在他身后一成不变的问候:“工作结束了,祝您今天愉快,再见。”
姆哈姆阴沉着脸,想:不!永远不可以说这句!
本书又名《脑细胞》或《神鬼撒哈拉》
1.
有时我开始述说一个故事时,就象遇到一个故障,总是不清楚在哪里出错,并在说的时候记不起许多东西,比如一些细枝未节,这方面我的头头说过我,认为我的记忆是故意出错,并忘了不想记得的东西。我想是的,并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人们总是忘了他经历中的一些事,来使自己保持快乐。
现在我要说一个故事,却不说时间,时间是人的敌人。
上海。
站在街的一角,观看不知名的人和物,我知道自己很孤独。手指,纤长而苍白,没有血的颜色,微微颤抖着,掏出衣里的一根香烟,又东摸西找,划上了一根火柴,低头,在有些淡蓝的焰中,点着香烟。
没有点着。
我笑了,好无奈的笑呀,紧接着我发现额边的一缕长发拖下,垂在了那一团渐熄的火焰间,火苗猛地一跃,变大,点着了那发。慌忙间,扔了火柴,手脚乱乱地扑着,打灭了那火。然后,在不知所措中听到谁的声音在问。“小姐,有烟么?”寻着那声,我抬头,看见了一个高个男人站在我身边,陌生而又温和。
烟,又一次点燃。在他和我之间,共用了一个打火机,银色的。我不用打火机,我喜欢火柴,这是他和我的第一个区别。
他深吸了一口,在吐出一股淡蓝中说:“去莉莉坐坐么?”莉莉是街角的一间酒巴,也是我这几个月来常去的。点点头,在寂寞内迈步,同他一起,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坐在了吧台。
“啤酒。”那个男人简单地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转头看着我,他问:“你呢?”
“红葡萄。”我说。
他点点头,向服务生作了一个手势,便不再说话。
酒,在玻璃内轻轻碰响,有一种清脆。耳边,则响起了淡淡的音乐声。我看着幽暗的舞沲,那里空无一人,显得很无聊。
“跳么?”那男人问。
“跳吧。”我机械地站起身,随着那鼓点,随着那恰恰,随着那萨斯,慢慢地,慢慢地,踩着舞步,将身体靠近了他宽阔的胸膛。我的姿态优雅,我的姿态娇柔,我的姿态妖异,吸引着他看我。我知道我跳的很好,可以让他心动。
他看了,眼睛闪现了一下亮光,说:“小姐做什么的?”
我说:“特工。”
他微笑了一下,说:“很好。”
“好什么?”
“有前途。”
然后,我们停了下来,回到了吧台。他拿出一张卡,沿着桌边推过来,让我看。我看了,上面写着:英国,伊拉克玩具公司。乔/温斯特。然后他说:“右手,楼梯,三层,有你的东西。”我听着,却好象在一个梦里,这个梦我常常做,在不知名的时间不知名的地点,重复同一件事。
我眯起了眼,血液在冷却,无表情的说:“我不做了。”
那个男人一下子变了面目,阴森森的说:“为什么不?来吧!”我转过头,却看见吧台的服务生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看我。我又转回头,那男人猛地拔出了一枝枪,指着自己的头尖声大叫:“为什么不?为什么?你不想做么?做!”枪声爆响,鲜红色在我眼前一片,蒙住了所有的景物。
我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想:这不是真的!然后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好地站着,那男人一脸奇怪的看着我,问:“你睡着了?”
我说:“是啊。”
那男人说:“我第一次知道有人会在跳舞时睡觉。”
“是啊。”然后,我离开他,走向吧台。在无声的行进中,听某人浑厚的声音说:“小姐,有烟么?”这声音极为熟悉,我转着头,是谁?在三百六十度的搜索中,所有的角落都没有他,没有哪个我想象的男人,我梦中的男人。我摇晃着身体,满脸的迷惘,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太累了的关系,让我产生了耳朵的幻音。这城市满腔的风情,但是不适合我,叫我失落。我坐下来,又一次让嘴唇同冰冷的酒接吻,在缓缓的流线下咽中,使自己沉沉下坠,在一种无所谓里。
那男人在一边,他的脸他的身体都没入在一个黑暗阴影内。这使我看不清他,不过看清了又怎样?今晚的我不想弄清什么,今晚的我决定不思考,今晚的我要让脑细胞睡着,今晚,就在今晚!我已伤心了很久,已经够久了。在以往的岁月折磨我这么多时间后,我不想再让自己沉没。
“喝了这最后的一杯吗?”我问。
“是的。”那男人说,把手中的酒饮尽,然后他放下酒杯,站起来,向外走去。我跟着他,来到了外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一丝一丝的,带来了一阵清亮。回过头,莉莉酒巴在身后闪烁着霓虹。那男人看了看我,说:“你家?我家?”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直接坦白,有一种成熟的可爱。
“不问我的名字?”我说。
“不问。”那男人说着,灰色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我沉默了,没有说话。而在我们身旁,有几个酒醉的男人开始纠缠一个路过的少女。我看了看他们,那少女已在哭泣,我又看了看他,那男人却望也不望他们一眼,自顾招手:“太士!”一辆车停在了路旁。他向我说:“上车?”我走前几步,停下,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他摇了摇头,不在说什么,弯腰钻进了车里,我随手替他关了车门,向他打了个再见的手势,他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一种惊奇,没有回应,而是转过了头,便在这时,车子启动,轻缓的划过我的身侧,带起几滴水露,向着远方驶去。我目送那车消失在雨雾里,呼出了一口气,站在凉爽的风内,觉得很适宜。
那几个醉鬼还在哪儿戏笑,伴着那少女哭叫,我回过头,迈步走向他们,露着笑容。我不生气,我只觉得好笑。在微笑里我说:“男人们,放手吧!”
那几个男人停下手来,惊奇地看着我,有一个道:“呵,这是谁?神奇女侠么!”另几个一阵哄笑。
我等他们笑完了,说:“再过五分钟,警察就来了。”
他们听了,沉下脸来,有一个怒气冲冲的说:“她报了警!”接着这几人骂着粗话,喷着酒气,向我逼近。其中的一个抢前一步,一拳打在了我的腹部。在少女的尖叫声内,我弯了腰,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在疼痛中刷白了脸,慢慢地我跪在了地上。这时,有个男人喊:“别打她脸,这妞不错,在警察没来前,让我摸摸波大不!”说着,那男人伸手过来,放肆地托起了我的脸,我冲他笑了笑,张口喷了他一身酒水,那男人啊哟了一下,抹着脸,咒骂着将我一把推开。我滚跌着倒在雨水里,冰冷湿度中,我清新了。手撑着地,腰一用力,在那几个男人扑过来前跳起,身体在腾空中打着旋转,天与地在刹那颠倒反覆,在落下时脚尖踩着一个男人的头部,再次跃起,并飘一样的挪移,有一种飞翔的感觉,这感觉很好,好久没有这样做了。而那几个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翻过他们的头顶,在另一边稳稳立定,雨水在我的高跟鞋下溅起一蓬水汽。停滞了片刻后,在远处警笛响亮中,那几个男人怆惶离去,满脸的不可思义。他们走后,我用手理了理长发,向着惊呆的少女微微一笑,转身横穿街道,没入了夜幕的雨雾。
就这样吗?就这样吧!今晚,跳舞结束。
2.
早安,上海。
清晨,对着升起的太阳,我站在X大厦的电梯里,身体随着那阳光下降,旁边一个小伙子的随身听内传来播音员清朗的话音。
早安,上海!我在心里说,并闭上眼睛,深呼吸着早晨的清新。这时,袋内的手机,用铃声打断了我的享受。我伸手掏出,接听。
“嗨。”
“嗨。昨晚没喝酒吧,心情怎样啊?”是我的好友简。
“喝了。不过又吐了。”
“天,都调到中国三个月了,还没恢复啊!上海怎么样啊?你上班没?”简一连串的说着,我不由微笑了,而旁边那个小伙子也开始注意我。我侧了一下头,说:“还没上班,起早了,在大厦闲逛。”
“上海是你的故乡啊,回到老家感觉还不好,领事馆那老叉烧烦你没有?”
“什么?叉烧?我还没吃早点。”
“天哪,我不是说这个,算了啦……”
这时旁边那小伙子靠近了些,干咳了一声,说:“小姐,没吃早点么?我可以请你,一起去梨园?”
我看了看他,说:“不用,谢谢。”
“什么啊?”简在那边嚷着,我解释:“一个旁人,请我喝早茶呢。”
“噢,帅不帅?”简立刻兴奋了起来,这八卦婆!我笑了笑,说:“好了,我收线了。改天聊。”说着不管她在那头呼天喊地,啪地合上了盖。随着这一声,电梯一顿,停止在了低层,接着是叮的一下门打开。我迈步走出,那个小伙子跟着出来,又说:“小姐,一起喝茶啦。地方你选,怎么样?”
我看了看他,说:“谢谢,不过我不适合你,去找别的女孩吧。”一边说我一边快步走到大厦的台阶,伸手刚要叫车,那小伙子抢前一步,拦了一部车子,拉开车门说:“请上车。”我说:“谢谢!”坐进车内,司机问:“哪里?”我说:“英国领事馆。”那小伙怔了一怔,在惊诧中车子开出。
街市的情景在车窗外一闪一闪向后退去,上演着又一个繁华都市的早晨,行色匆匆的人们擦肩而过,彼此不望一眼,冷漠的脸对着冷漠的风。我坐在车内,不想再看,就关上窗,闭上眼睛,静静的感觉着时间流逝。不一会儿,车子一停,到了目的地。
走进大厅门口,远远地我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好象在哪见过,就在我疑惑时,女人转过身,脸对着我,我一下认出,这是父亲的工作人员米丽雅。米丽雅三十二岁,高高的个子,金色的头发,海蓝的眼睛,典型的欧洲妇女,穿一身红色的西服,看见我后,挥手致意。
我走过去,问她:“你怎么来了?”米丽雅说:“你父亲也来了。”我怔了一怔,说:“他来上海干吗?”说着向楼梯走去。米丽雅跟着我,边走边说:“查理当然有事才来,怎么?听你口气似乎不太欢迎啊。”
我笑了一笑,说:“什么事要劳动他?看来事情不小么。”
米丽雅瞅了瞅我后,伸出一只纤指点着我说:“鬼丫头,别僻而不答,你到底要让你父亲怎么才好?”
我淡淡说:“他不用顾虑我,做他的事就好。”
米丽雅摇了摇头,说:“在上海待了这么多天,你心情还是很糟。”
我嗯哼了一声,就走到了领事办公室门外,推开门我走了进去,米丽雅则停步站在门外,没有跟进来。然后我就看见了他,那个我最亲的男人,那个我做梦也不会忘记的家里人,那个把我从小养到大的父亲。他一头银白的发,阔阔的肩膀,高高的个子,带有凌角的方方下巴托着一张威严的脸,浓浓的眉毛在看见我后一扬,深蓝的眼睛中露出一股笑意。“洛丽!”他叫着我的呢称,“你看看你,真是漂亮啊,好久不见,你越来越让我超乎想象了。”说着他背着的双手伸了出来,等着我的拥抱。我嘴角边一扯,向上弯了弯,露了一个笑意,走过去,同他轻轻抱了抱。放开手后,我后退了一步,背着双手说:“爹地,你飞这儿干吗来了?”
我父亲–人们都叫他查理的人,耸着眉儿看着我说:“怎么,还是这样啊,从你刚才的举动,我感觉出了一种不受欢迎的冷漠,这很不好啊,很伤你老爸的心呢。”
我哦了一声,说:“你大老远来,不会就是专为了一个拥抱吧?”
查理端详着我,慢慢地收起了笑意,目光中带着不悦说:“嗯,你在上海待得不好嘛,这可是你的老家呢,是你母亲的出生地。”
听他提起了母亲,我沉下了脸,说:“那又怎么样?把我调到上海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翻译,是你的主意吧?”
查理严肃地说:“考虑问题要全面,小孩,你到上海是因为这儿需要你。另外,做为你的父亲,我没有被授权随意调动任何人的工作。”
我点了点头,说:“也许,不过我不明白做为一个情报分析人员,一个特别处的高手,为什么会分配到亚洲的领事馆?另外,请别叫我小孩!我不是小孩!”
查理说:“你要找原因么?女孩,是因为你在中东失败了,并且为着一些心理因素你不再是一个合格的高手。其次,在谈到敏感字眼时,请用隐语,以免被一双看不见的耳朵听到。”
我说:“我没通过心理测试,不代表我会疯掉,我的精神没问题。还有,我提醒您这间办公室没有窃听器。您尽可以说一切想说的词。”
查理看着我,严厉了起来,说:“是么?我希望你没有问题,不过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你远没有达到目标,所以你还待在这里,而别人都前进了。你原地不动呢,女孩!”
我说:“别叫我女孩!我在原地是因为没有工作可做,在上海我是多余的,我不得不表现无聊,难道我在这儿还能得个优么?”
查理审视着我,过了一会儿,他放缓了口气,说:“洛丽,你感情太重,干这行你不合适,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没忘记?”
我心下一沉,问:“忘记什么?我不记得了。”说完,我觉得心里好象有另一个声音在喊:别提那个人的名字,别提!耳中却听查理说:“你失去了个搭挡,这没什么,你还没有失去整个人生,振作起来吧,洛丽,你看看你脸色苍白呢。”他提了,他还是提到了他!虽然没说他的名字。我拼命忍住眼泪,说:“一个搭挡是不算什么,不过一个男朋友呢?”
查理怔了一怔,疑惑地说:“你对德克感情这么深?你认识他才不过几个月?”他终究说出了他的名字,我眼睛都湿润了,含着泪说:“有些人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恒量,我没有象你这样容易忘怀,就象忘记妈妈那样!”
查理的怒气闪了一闪,我知道我刺痛了他,不过他看见我双目的泪光了,这使他平息了怒意,他满脸痛惜地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你对德克感情这么深,也许我错了。不过,我早就叫你不要做这行的,洛丽,你老爸做军人已做得够糟了,你为什么跟进呢?”
我微转身躯,掉过头去,将眼泪甩到身后,说:“你知道原因,在许久以前你就知道了的。”
查理暗淡了眼神,说:“这么久了,我很后悔没跟你早点谈,你妈妈不在后,我应该多点时间陪你,这样的话也许你不会步我后尘。”他说这些有什么用?过去的已无法挽回!我想。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英国上海领事馆领事汉密顿.卫尔斯走了进来。他六十多岁了,但面色红润,精神包满,体格同我父亲一样健壮,只是身材比不上查理魁梧高大,除此之外他还是秃顶。毫无疑问,在外形上我父亲康纳利.李要帅气,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怪不得让小他好多岁的米丽雅迷恋。汉密顿进来后,笑着说:“父女俩说得怎么样?查理你告诉洛丽了么?”我问:“什么?”查理郁闷地说:“还没说呢。”
汉密顿看了看我们:“有什么不对?看起来好象不太高兴。”查理挥了挥手,说:“别去管了,我来说说这次到这儿的目的。”说着,他恢复了平静,对着我,“据中国反恐方面的情报,极地的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中阿边界,中方向我通报后,北约决定尽快行动,由于是在中国境内,要通过中方的合作,才能完成。这次是派我来同中方协调,另外,由于超级行动组只有你一个成员在中国,所以需要你来完成任务。”
我怔了怔,说:“是那个人?别林斯?哈克唯?不会是拉尔吧。”
查理说:“是终结者。”我呼吸为之停顿,终结者是恐怖联盟中头号杀手,领导着极地最精锐的地下战斗员,是比拉尔还厉害的人物,在西方情报机构眼中拉尔其实是一个精神领袖,远比不上一些实际策划人的恐怖,终结者就是这样的策划人,他的隐秘程度极深,美国中情局和北约军情总部连他的姓名年龄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确是存在,用的代号很有讽刺意味,叫做终结者。山姆大叔对此最为反感,并为之穷追不舍。
静默一阵后,查理说:“有什么问题么?”我问:“他来中国做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中方认为他同东拖分子有联系,这一次也许要同这个组织接触。”
“有确切的地点?”我怀疑地问。
“没有,只是知道他在中阿边界,中国一方的成分较大。”
“怎么合作?美国方面会介入么?”
“由中方的一个特种作战队来进行这个任务,并同意北约派一个联络官,二名军事观察员参与行动,没有多的讨价还价,就是这样。”
汉密顿说:“最后我想再说明一点,行动无任成败,中方都没有此事的记录,并不予承认,北约方面如果有人员伤亡,责任自负。”
3
上海。虹桥机场。
我一身黑色的风衣,戴着一幅墨镜,拎着一个包跟着查理从一个免检口进入。在机场上有三个人早早的等候在哪里。二个是中方人员,一个是北约的另一个军事观察员。见了我们后,三个人迎了上来,我看了看那个军事观察员,是个熟人,美国黑鹰战队的成员,上尉派洛斯。美国人强壮高大的身材站在中国人间,如同鹤立鸡群。见了我,派洛斯方方的脸上微微笑着,同我例行握手。中方人员照例说了一通门面话,然后引我们去上一架小型飞机。
趁着查理同中方人员搭话联络业务时,我悄悄对派洛斯说:“上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派洛斯笑了笑,说:“是全球化把我带到上海的,雅典娜,请称呼我少校。”我听了,冷冷地说:“哟,升官了,派洛斯少校!”派洛斯耸了耸肩,说:“我知道,因为某些行为我在你眼里是个小人了。”
“至少不是个君子。”
“为了我的打小报告,也不用恨我这么久吧?”
“是。”
“哦,真的?”派洛斯怀疑的说,“不过我听说女人是因为爱而恨。”说着他向我凑的更近一些。我用手挡住他的呼吸,说:“少校,你的呼气太粗重了。”派洛斯低声笑着,稍稍离开了点。这时,中方人员和查理已快步上了飞机,我同派洛斯已落后了好几步,查理在机口回过头,皱着眉看了看我和派洛斯,示意我们跟上。
登上飞机后,我和派洛斯坐在了一起,在起飞后,我撇了撇嘴,说:“这不是在掩耳盗铃?中方不是反对美国把手伸这么长么。”派洛斯在起飞的颠簸中伸了伸懒腰,结果触到了我的胸部,他连忙说:“对不起。”我打开他的手,说:“可恶,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夸张的大呼冤枉,说:“这不是我的错,是飞机太小了,雅典娜。”查理在前面回过头来,问:“少校,你称呼洛丽好几次雅典娜了,请问这是为什么?”见有人插嘴,派洛斯不大高兴,看了看查理,说:“这关你的事么?”查理盯着他看了看,然后说:“这很关我的事,我想我为自己的女儿取了个名字,如果有别人不识相的硬要另叫一个,我想我有权知道为什么?并且还要征得我的同意。否则,我会叫那个不识相的人很无趣!”派洛斯听了,看着他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见了这傻样,不竟抿嘴一笑。查理便转头对我说:“至于你,小姐,要记住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打情骂俏的。”随后把下巴冲派洛斯扬了扬,又说:“另外,记住这油腔滑调的小子是北约军事观察员,不代表美国。”然后他回过头去,谈话到此结束。在以后的行程里,我和派洛斯都沉默似金。
飞了很长的时间后,飞机在一个小型军用机场降落,这是中国设在中阿边境地区的一个军事临时场所,在这儿驻扎着一支待命而动的特种部队。
4
下机之后,中方官员先安排我们休息。我因为是个女性,被单独分到一个军用简易帐篷里。和查理派洛斯道了晚安后,我走进帐篷,坐了这么多钟点的飞机,真是有些累了,我把自己的身体重重投到行军床上,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扑面而来,好久没有过军旅生活了,都忘了这是什么滋味。
听着外面虫子鸣叫的声音,感觉灵魂是这么的安静,我内心竟是这么向往大自然,但转而想到明天的任务,又是一阵厌倦,战争总是没个完,你想说不做了,但又怎么能够避开呢?沉沉的眼皮渐渐合上,我不再想了,任那脑细胞放松休息。睡梦中,我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在白茫茫一片的撒哈拉,在非洲古老的土地上,在阳光强劲的索马里……哦,是的,是索马里!在风尘间浮现。荒芜、饥饿、贫穷,死亡在摩加迪沙已麻木,人们对遍地的尸体莫然。没有眼泪,只有疲惫的绝望。我在飞速的视线中穿行,掠过一片片硝烟,耳边是黑非洲远古质朴的鼓声以及苍老悲凉的歌曲。突然,一个背影浮现,面目模糊,但是我清楚那是谁,那是他!别转过头,请别!不,不!转吧,转过来吧,让我再看一眼你的样子,记一下你和蔼的笑容。你转过了头,缓慢地转过了头,可是你的脸是一片空白,就象雪一样空白。
我向你吃惊地问:“怎么了?德克!”
“怎么了?艾斯丽!”他用一种嘶哑的音调重复地说:“怎么了?艾斯丽!”他的呼吸是那么沉重,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伸出手,便碰到了一个冰冷。一个冰冷?我感觉越来越不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四周是黑黑的暗夜。我坐起来,右手摸索了一下,那冰冷的东西是一支袖珍手枪。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德克。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个可怖的恶梦,最近我老是做这种梦,也许我该考虑退役了,战斗不再适合我。
我重新躺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再次入眠。明天还有许多事呢,不能不睡足,得好好体息。可是就在我又一次睡眼朦胧时,脑海中似乎又听见他沙哑地说:“怎么了?艾斯丽!”这声音牢不可破,好象被死死地钉住在那里,无法磨灭。
我流下了眼泪,在夜幕低垂。
5
凌晨五点,特种部队开始集结。中方联络官和查理交换了一下情报,决定部队分成八组,每组十人,四组做增援,四组从东向西成扇面搜寻。这是因为虽然知道“终结者”在这个山区,但不清楚确切营地的缘故。
查理和中方联络官留在基地,我和派洛斯随第一小组乘直升机出发。
第一小组的领队名叫石金,是中国云南大理人,靠近那里有传闻中美丽的香格里拉,不过我没有去过。原则上他说了算,我和派洛斯得听他的。部队是中国的,指挥自然是中方人员。但这支部队在装备上稍落后于北约,在地面搜索却没有全球定位系统。而侦察器材、破障武器、声音监测器和夜视装备等都有配备,通讯也靠卫星联络,不过和北约的频率不一致。为了和中方配合,我和派洛斯也用了他们的卫星耳机,武器则带了自备的。M16突击步枪是中国队员的主武器,而我和派洛斯带的是速射连发手枪,一把军刀,我多带了二支枪,一支是自己组装的厄玛100狙击步枪,一支是藏在我小臂上的袖珍手枪。除此之外,是弹道头盔、防护服和夜视眼镜。
直升机共四架,结队飞行。我在机上,朝下望去,山林一片片向后速退,风从耳旁括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派洛斯坐在我对面,拍了拍我的肩,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机声隆隆,根本听不清,我看着他,张口做了个疑问的表情,他笑了笑,坚起了大拇指。这是个美国手语,好运的意思。
我微笑着,用手打了一个“V”。派洛斯把手拢在嘴边,大声说:“你是胜利女神,雅典娜!”这一次我听见了,在展露的笑容下是我微微的苦涩。曾几何时,德克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一次他却没有回来。
机上别的队员看了看我们,都露出了微笑,他们一定觉得我们很有趣。派洛斯拿出一支雪茄,请石金抽,石金摇手拒绝了,他又递给别的队员,其中一个伸手接了,点火抽了一口后,翘起了大拇指。这以后,双方都有友好的感觉。有时候,一根雪茄,毕竟是有用的。
飞行员这时转过头来,拍拍队长石金,用手指着下方,向他示意。石金点头,随后大喊一声:“准备!”队员们纷纷整装待发,而直升机定在一处山林的空地上方,就这么停住了。石金又吼了一声:“行动!”说着率先起身抓着一根黑绳,向下抛落,人紧跟着滑下地面。队员们纷纷跟进,从空飞降。
到了地面后,分四组散开,直升机打了个盘旋,掉头飞去。石金集齐第一组人员后,带领我们向深处搜索前进。根据情报,“终结者”一伙就在附近驻营。特种队经过三小时的行军后,发现了踪迹。第一组调度其他四组人员,收缩部队,包围目标。我跟着石金,身后是派洛斯,在山林中穿行,在越来越接近敌方时,突然从耳机中传来一阵杂音,有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噼……德斯……发现……噼噼……”我停步,石金举起右拳,第一小组全体静默不动。风从山间吹过,带来一阵沙沙叶响。石金举着右拳,侧耳静听,林中除了风,只有鸟鸣。但是,危机就在眼前,我的心跳动剧烈,握紧的手枪缓缓端起。石金右拳猛然放开,队员们迅速向四方散去,伏地举枪,准备射击。我忽地插起手枪,从肩上拿下狙击枪,上膛,举枪至肩膀上,从瞄准镜中搜寻目标。派洛斯站在我身后,握着手枪察看周围。过了一会儿,他问:“怎么样?”我没有回答,在十字镜中,山林隐晦。再观察一阵后,我摇摇头,说:“没有。”石金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队员们恢复前进。
石金走到我身前,说:“很奇怪,刚才确是有危险,但一会儿就没有了。”
我放下枪,说:“队长,你的感觉是对的。现在虽然平静,不过危机一定存在,要队员们小心!”
派洛斯满脸疑惑,说:“难道是他们发现了我们?”
石金说:“也许。”说完,他向他的队员打出了警戒的手势。这时,耳机中又传来了声音,是另一个小组的:“噼……噼……第六组报告,第六组报告……噼……”
“收到。回话。”石金说。
“已发现目标,噼噼……已布置在外侧。”
“知道,请勿行动,等别的组。”
“收到。等……什么?……等一下……”耳机中猛然枪声爆响,淹没了话音。
石金怔了一怔,说:“第六小队,怎么回事?为什么开火!”
枪林弹雨中,耳中听到那个第六小组队员说:“……有东西袭击我们……有一个……”话到一半,通讯到此中断。静静沉默中,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了。石金眉头紧锁,耐着心重复呼叫,但是第六组再没有回音。
终于,石金停止呼叫,向基地通讯:“基地,收到。请回话。”
“收到。请说。”
“第六组出事,请求增援。”
耳机里一阵静默后:“知道。人员伤亡怎样?行动要中止么?”
“还不清楚,行动不要中止,我要到目标地。这一回可能要强攻!”
“知道。如有不测,中断行动!”
“知道。”石金说完,向队员们下令:“所有小组,强行进击!”听到这里,第一组队员如入林猛虎,冲锋前进。迅猛行军一阵后,就望见了恐怖联盟的监时营地,几间草草搭就的木屋。石金指挥第一小组抢占有利地形,其它小组则包围营地。同时,发现了最先到达的第六小组的尸体,没有一个人活命。石金检查了阵亡者的伤口,疑惑地对我和派洛斯说:“没有枪弹的痕迹?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武器打死的。”我蹲下身,翻了翻死者的伤口,伤痕很大,似乎是一种热兵器斜砍致命,伤口处泛起烧过的痕迹。再看看其他的死者,或在胸部或在肚腹,有的甚至身首分离,死状惨烈。看完后,派洛斯说:“似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歼灭的,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地。”
我问:“谁有这个本事?”
石金沉闷地说:“这些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可能这么快被摧毁。除非……”说着,他停了下来,抬手用一副望远镜观察对手的营地。然后他说:“情形不对!”我端起狙击枪,从瞄准镜中看去,只见营地内一片狼籍,几具尸体横七坚八地躺着,一片死亡气息,似乎已没有活着的人。
石金眉头紧锁,说:“好象有人抢先了?”
派洛斯说:“进去看看?”
石金想了想,下令:“第一小组跟我来,其他人一级警戒!”
6
特种队员相互掩护,搜索进入营地,我跟着石金,派洛斯跟着我,谨慎地试探行进。一路搜查下来,只看见武装恐怖分子死伤在各个木屋和空间,死亡拢罩着整个营地。最后一间屋子看来是个指挥所,派洛斯抢前一步,越过石金走进房间。石金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跟着进入。我站在房门外,警戒着屋外。
派洛斯翻动着屋内的尸体,一一辩认,石金则在检查有无文件情报。屋里只有三具尸体,所以派洛斯很快就查看完毕。他停下手,目光中露出一种失望。
我向派洛斯看了一看后,问:“没发现?”
派洛斯蹲着身子,摇了摇头,说:“都是些小角色,没有终结者。”我掉转头,向屋子外的观察,目光到处,被地上的一溜血迹吸引,这血从门内开始一路滴到门外。我心中一动,沿着血迹搜去,到了营地的边缘,在一丛树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背朝上府卧在那里,没有了头部,手上的冲锋枪被砍成了二半。我探下枪口,将他挑翻过来,顿时,一股浓厚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原来这人的腹部被剖开,肠子和一些内脏已流淌在外。我不由一阵恶心,险些呕吐,忙转身走开几步。然后,我就停住了,注视着枪口上多了一样东西,是一种绿色的液体。我怔了片刻,举起枪口,用手摸了一下,是温热的,在手指间捏动,有稠密的感觉,似乎是某种动物的鲜血。我想了一想,走回那具尸体躺卧的地方,在它四周检查,果然在几片树叶上发现了这种液体。我抬起手,正要摘下一片树叶给派洛斯和石金看,危险猛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我右侧的树林里。我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
这个人穿着一种紧裹的绿皮甲,戴着类似防毒面具的脸罩。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我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嘶嘶”的响,好象响尾蛇。他手上没有带枪,只是拿着一件很奇怪的武器,是一个电动剧子似的装置。就在我盯着这件奇怪的武器看时,那东西忽地一亮,一道蓝色激光从手柄的位置射出,连接到了另一端的尖部,形成了一把刀刃。看了之后,我立刻举枪,射击。那人中弹,晃了一晃后高高纵起,向我扑来,在未到我身前时,又被我补射几枪,但竟没有打倒他!怎么回事?在他灼热的兵器砍来时,我一边翻滚着闪退一边想。枪声响亮之后,第一组的队员被纷纷惊动,向我靠拢。派洛斯和石金第一时间过来增援,向那人扫射,可是子弹阻止不了他。我同他短兵相接,他的刀迅猛砍来,我左右躲闪,用枪托跟他过招,闪电般交手中我一脚踢中了他,他向后跌退时,我的头部一凉,在派洛斯的大声叫喊中,头盔被削落地,发丝横飞。我吃了一惊,便在这时那人又纵身而上,刀刃刺到了我的咽喉。我闭上眼,以为这下完了。耳中只听派洛斯大叫:“艾斯丽!不!”那刀咔然而止,就这么停住了。
我睁开眼,看见了那人的眼睛。在黑色面盔下,玻璃罩内,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看着我,嘶哑的喉咙说:“艾斯丽!”我怔怔的,看着他。旁边特种队员端枪围拢,派洛斯喊:“别开枪!别开枪!”石金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队员们围着我和他,就此僵持。
那人看着我,又说:“艾斯丽!”
我听着,这沙哑的声音有一种久违的熟悉,这似乎是他的声音,难道是他么?难道是他!震惊中我试探着问:“德克?”他不回答,沉重的呼吸着。我快要哭了,又问:“德克!是你?”
他慢慢移开了刀尖,说:“怎么了?艾斯丽!怎么了?”这话同我梦中所听到的一样,是他!真是他!我哭了,说:“德克!是你!”在泪水朦胧中,他的手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擦拭眼泪。
派洛斯在旁端枪喊:“别动她!丢下武器,投降吧!”他停滞了,转过头看着派洛斯,目光中充满困惑。就在这时,他的头盔内吱的一声,传出了通讯的声音,眼罩内红光一现,他猛地惊醒,纵起身子,在特种队员的射击里闪入了树林,就这么消失了。
我摇着手,在枪声中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又冲着树林喊:“德克!德克!”但没有他的回音。第一小组队员在我的喊声里追进林子,可是却失去了目标。
派洛斯走到我身边,疑惑地说:“你在叫谁?德克不是已……”
我心神好乱,说:“是他,真是他!他还活着!”
“不可能,我和你亲眼看着他下葬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石金从林中领着他的队员走过来,沉着脸对我说:“刚才那个不是人的家伙你认的?”听到了这话,我生气了,说:“他是人!”
石金看着我说:“一个子弹打不死的人么?听着!现在,我怀疑你们!北约破坏了这次合作,我们提供了这次情报,可是你们背地里另有计划,抢夺了这次的成果!”
派洛斯举着手,说:“等等,你说话冷静些,要指责也得有根据。”
石金冷冷地说:“没有人能够在我们前头,除非有人象钉子那样跟着我们,并抢先一步行动,我敢说你的通讯内有全球定位系统,不过你可以否认。”
派洛斯看着石金,说:“做为一个队长,我可以理解你失去队员的心情,不过你不能随便怀疑一个伙伴,特种队的规矩:加入就是兄弟,彼此生死与共!”
石金盯着派洛斯看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上尉,你现在仍然是我的伙伴!”
派洛斯点点头,说:“谢谢你的信任。”
石金说:“不用,这并不代表我不怀疑你,在未明真相以前,我会按规矩行事。”说着,他转过头联系其它小组:“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任务有变,现在开始搜索别的目标,戴罩面头盔,穿绿色皮甲,抗子弹,一级危险!”
耳机沙沙一阵后,听到了基地的呼叫:“噼噼……紧急措施启动,噼……任务取消!任务消取!噼噼……所有队员撤离该地区!所有队员撤离该地区!噼……”
石金听了,怔了一怔,问:“什么?”
“噼噼……此命令马上生效!……没有疑问!立刻执行!噼噼……”通话中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石金抬头看天,树林上方,几架直升机已飞速驶来。
7
你要忘记你不该记得的!查理的话在中阿边境行动结速后的几个月里不断在我脑内回想。忘记?我真的能么?美国做了一个让北京大为恼火的举动,以此来证明他的部署更为优秀,而代价是不能再同中国做军事配合。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人的性命,整整一队优秀特种队员的性命,为着政治的关系做了无谓的牺牲。还有,德克的生死美国方面为什么说谎?做为一个军人,被很长时间内遗弃在坟墓里,可真实的他却还活着,在不知名的地方。我质问父亲查理,他却不做回答,只是命令我忘记,否则就是撤职,退役,如果还要追究,也许还要送我上军事法庭。查理严厉地对待着我,这还是第一次。可是我能忘记么?全球定位系统是我的通讯,但我以为查理是为北约更好的掌握这次行动,但是我错了,在事实上北约是美国的另一个舞台,而美国一向以来都是背离其盟友的单干户。
“你!小姐!就是你!要记得游戏的分寸!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所以你最好忘记今天你所提的事!我一个问题也没有听见!还有,明天你就收拾一下,上海已经不欢迎你再待下去了!”查理在带我回上海后,对我厉声训责。可是我能忘了么?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每晚做恶梦,梦见他用沙沙的声音问:“怎么了?艾斯丽!怎么了?”透过迷雾般的硝烟,直升机螺旋桨巨大蜂鸣,我终究打破了以前的记忆坚冰,想起了关于德克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根本未曾磨灭,就象时间一样,你不提起,可是它一直都在,永远无法逃避。我不能不说时间,德克!就象我不能不说你!虽然一想到你我会疼痛,我会哭泣,可我还是想要说,如果需要,德克!就让我泪流满面。
8
8
2002年,美国。阿肯色州。蓝利军事基地。
我第一次接触黑鹰特种部队之前,一直在中东活动。原本我是英国军情五局超级特工,由于我对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索马里都很熟,北约准军事组织塔斯要求派我去协助,为此升了我的职。接到调令后,我打包飞到了美国。
“是个东方美人呢。”我一进办公厅,就有人对我惊叹,这之前还有对我吹口哨的,这帮子美国大兵。例行公事后,我被安排做猫眼小组副手,德克是我的搭挡,派洛斯是当时的队长。第一次看见德克时,我就在心里说这小伙子好帅气,而他的眼睛也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在接下来的三个月训练里,我边熟悉他们的人事,边熟练他们的作战方法,以便执行任务。同时,也熟悉着他。在训练中,很多小组以外的队员想方设法要上我,但全都吃了闭门羹,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败下阵来。同组队员知道了,就叫我冰雪美人,只有德克从来不跟我谈工作以外的,他这人很特别,认为搭挡就是搭挡,没有男女性别。
“为什么叫这绰号呢,不大吉利啊。再过一阵就要去索马里了,得有个好兆头。”德克对伙伴们说。
“她就这脾气,叫什么好!”
“这不好,这不好呀,别没出息啦,全怪你们没一个上眼的,一帮子混蛋。”德克说,“叫她雅典娜吧。”他说着,做了个胜利的手势“V”。这就是派洛斯叫我“雅典娜”的由来。是德克的主意呢,他有时候也会调皮。不过,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我会爱上他,那时我只是喜欢而已。然后,在肯尼亚,在摩迦笛沙沿海,美军“小鹰”号航母上,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爱上了他。
那天在船尾,我靠在栏边看海,德克走了过来。
“想家了?”
“嗯。”我默默点头。
“这儿的海同爱尔兰比有不同么?”
“你认为?”
“我没去过,但我想去。”
我意外的抬头望他,“你是爱尔兰人,没见过爱尔兰的海?”
“我出生在美国,还没到过爱尔兰。”他说,“我知道你在爱尔兰待过,给我说说那儿的海吧。”
“海都是一样的。”
“你真是没点浪漫,说的这么简单扼要。”德克微笑着。
“你以为要怎样说才浪漫?”我不动神色。
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说:“哦,这个,我的想法是爱尔兰的海是用风笛吹出来的,每时每秒都在唱歌。”
我沉默片刻,说:“你怎么不去当诗人?”
德克笑了,说:“你有先知么,我真的试过写诗,后来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当诗人我会饿死。”他哈哈大笑了,我嘴角边也露出了笑意。
“你笑容好美的,为什么不常笑呢?”
我收起了笑容,说:“我怕笑多了嘴大。”
“天,就你那嘴,够小了,再不笑就没了。”
我忍俊不禁,又笑了,忙转过头去。德克在一边叹息了一声,我回头看着他,问:“又有什么感想了?”
“这会儿要有风笛就好了。”
“你会吹?”
“会。”他看着海,满足的深吸一口气,说,“对着海我会吹上很久,对着爱尔兰我会吹上一辈子。”
“你想在那边过日子?”
“是的,我准备退役后去爱尔兰定居。”
“你呢?将来打算做什么?”德克回过头来,目光炯炯。没来由的,我的心底一阵慌慌。
那天德克向我表白了爱情,可是我低着个头没有回应,我真是愚钝,如果知道这以后我将失去你,我一定会在船尾让你吻我!说我爱你!可是我没有说,我为什么会没有说!我至死也记得那天你一低头的懊悔,把你的骄傲甩到了海里,将失落写在你的脸上。
9
2002年8月8日,索马里北部,午时一点。那天是我难忘的一天,生命中最长的一日。一个人的思念有多久,那天就有多久,在以后的日子不断反复重播,清晰到人脸上的每一条皱折,僵硬的扣板机手指上的每一点火药,黑非洲泥土的每一丝气息,细节有时就是心上永远的伤痕,你稍不注意就痛彻心肺。
在炽热的阳光下,士丘制高点温度达到三十九。我趴在那块地方很久了,后背湿透了一大片,但还是得举着高倍望远镜观察。因为这关系到拍挡的生命,对面那幢楼里的敌手并不是吃素的,只要你稍有差错,马上送你回老家。
智能卫星耳机里传来第二梯队的联系。
“第一小队已进入位置。”
“第二小队已布置完毕,是否发动。”
“……”
耳机传来一阵杂音,我移动着望远镜,看见黑鹰小组全副武装的身影在一个拐角浮现。突然,从建筑物中闪出了一个亮点。我连忙说:“四点位,有狙击手!”紧接着火光在镜前一闪,我下意识的低头。子弹呼啸而过,在耳边刺痛。暴露了,我想。
刹那间,枪弹四起。
“……喟喟,我们遇到麻烦了,……”
“操,我有队员受伤。有人发射火箭!……”耳机里一片噪音。在一片枪声里,我朝拍挡德克爬过去,说:“你打中没有?”
德克咳嗽着,说:“该死!他击中我了!”他说着,翻身靠着埯体。在他的胸口,一片樱红。我的心冷了一半,府身爬到他身边后,即刻给他急救。他笑着说:“是个高手,很难缠的家伙,极有耐心。”
“别说了。”
“他躲到现在才开火,选了好时机。他们怎样?被压了是不?”
我点了点头。“听着,现在高点就你了,你得控制,……”德克喘着说,一阵猛烈咳嗽。
“别说了!”我警告他。“你还有救,我会叫空援。”
“没时间了,而且他盯死我们了,你没法摆脱他,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我敲了敲头盔,改变了耳机的频道,开始通话:“军刀,军刀,这是猫眼,请回答。”
“噼……噼……这是军刀,说吧。”
“拯救行动失败,队员受伤,请求增援。完毕。”
“……知道。已派遣增援,半小时后到。完毕……”
我关上通话,回头看德克,说:“从基地飞到这要有点时间,你坚持一下。”
德克咳嗽了一下,苦笑着说:“恐怕没这么多时间了,……”
“别说这话。”我皱了一下眉。
“对方用的是5.6口径的自动步枪,奥地利制,改进型,单发,射程一千八百米,是个行家里手呢……”德克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我不再拦他,就让他说说吧。
“没什么,没什么,……”他微笑着,“雅典娜,这次就看你了。”
听到这个称呼,我笑了笑。随后我趴在地上观察,从瞄准器里,对面的阻击手始终没有再开枪。
德克已气息微弱,他哑声问:“怎么样?”
“静下来了。”
“第二梯队没有联系?”
“有。他们叫我们等。”突然,枪弹又一次横飞,同时有人发射了蛇眼飞弹。在爆炸中,地面晃动的厉害。
“……猫眼,猫眼,听到没。回话。”
“收到。请说。”
“……准备上机。完毕。……”
我仰面搜寻,在远处,传来了螺旋浆的嗡嗡声。猛然,毫无证兆的,从地平线升起了二架直升机,向我们飞速驶来,一边飞一边贴着树林开始用密林机枪狂扫,到了目标前,一架盘旋,一架降落。
“……发射烟幕,封锁目标……”
“……雅典娜,你先下……”听这声音,是黑鹰队长派洛斯。
“不行,德克受伤了。”
“……*****,杰克,汤姆生,你俩接应……”
“嘶、嘶……”几个烟雾弹画着弧线抛出,建筑物前一片模糊。我脑海掠过一个想法,迅速爬到另一边,端起德克的枪,扣动了板机,紧接着一连串翻滚,在对方的还击中,回到了位置,将瞄准器调节到二点半,可糟的是在十字里,根本看不清对手。我低低咒骂着,一把推下了钢盔。
“你疯了,快带上,……”德克嘶哑着说,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回头,微微笑着,掠了一下头发,说:“德克,你看我留长发好不好?”德克咳嗽得抬不起眼,只是用手势叫我注意安全。我闭上眼,从刚才的枪声中感觉,在热火朝天的气息里,我嗅出了对手的敏感,他还在开枪,这回是射击别的队员。
“……妈的,有狙击手……”
“……队长,我们靠不近士丘……”
枪口慢慢的移动着,我眯起了眼,就在对方停止发射时,我定了格。
“……喟喟,雅典娜,你被盯死了是不,……回答!……”耳机里传来派洛斯的叫喊,“……还活着不,喟喟,回话!……”
“平!”一记枪响,我在隐约间开枪。
在扣下板机之后,一片沉静。这种寂然令我很疑惑,也许没击中。就在自信心一点点流失时,从耳机中传来了杰克的欢呼。“……打中他了,这混蛋掉下来了……”“……雅典娜,打的好!……”派洛斯浑厚的声音说。我微笑了,回过头对德克说:“我打中了。”没有回音。德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一些微风吹动他额前的发,抚摸他的脸颊,而阳光温柔的投下阴影,在他的身上。“不,不,不,别死!别死!别象妈咪一样离去,别这样,上帝!求你了,求你了,……”我心中呼号,泪眼模糊。
在那一瞬间,时间倒退至一九七九年。在北爱尔兰,在塔拉小镇。
正午。
她身穿一件旗袍,很中国化的一身美丽,左手牵着一个幼小的女孩子,从一家超市步出,右手上大包小包的拎了许多物事。“妈咪,我可以帮你拿一些的。”小女孩乖巧的说,她可爱的样子已使不少行人冲她微笑。女人俯下身躯,摸着女孩子的头,说:“真乖,喏,给你这小袋。”女孩子接过了,说:“我还有一只手呢,妈咪。”女人笑着,说:“那只手要牵着妈咪啊,否则妈咪要摔跤的。”她说着,直起身来。忽然,对面的街角响起了枪声。街上立刻乱了起来,行人惊惶失措,纷纷逃避。一个中年白人喊:“XXXXXXXX!”几个持枪的人从街角冲出,边跑边开枪。
闪回。沉默。
一切都慢了下来,行人张口狂叫,却没有声音,他们的动作就象在水里,缓缓的。那女人满脸惊恐,她转身,相着她的孩子,展开双臂。
一颗子弹在无声速进,它是如此清析,甚至连白亮亮的色褶都没有掩拭,在风中带过一阵吟唱,一种死亡的嘶嘶。它一头扎进了水泥地,随后反弹,画了一个致命的弧度,射入女人的脑部。
女人停滞了一下,扑啦啦舒开双手,手中的物事缓慢滚落。
她侧身,就象手中的东西一样,堆落。
她倒下了。眼神惊讶,绝望,眷恋,看着女孩子,她从没想到会让自已的孩子目睹她的死亡。她最后所能做的,就是侧身,没有倒在孩子身上,把血溅在女孩纯纯的心灵。
沉重的倒地声响起。
“妈咪!……”女孩扑到母亲身上,摇晃着她。“……你牵我的手呀,你牵着我就不会摔了,妈咪!……”她抬起头,仰天哭泣。
景像悠地拔高,缩小,天地中央,蹲着一个细小的女孩,小手紧拉着母亲渐渐冷硬的手……不,我不能看下去了,不能!
那是我,那是我,我泪眼模糊。
“……我还有一只手呢,妈咪!……”“……对着大海我可以吹上很久,对着爱尔兰我可以吹上一辈子……”但是,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德克!我拥着他,他身体散发着微弱的温暖,但生命却在失去,升华。
我仰面,张口,却没有哭声。
沉没。
10
英国伦敦。贝宁街。埃拉丽公寓六号。
现在,我躺着,在回忆的苦涩里我想完和你的所有。听见电话玲响,我不想接听,仍一动不动地调整着呼吸。这个样子已经保持了很久,也许会一直延续下去。
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积累,旁边的酒瓶早空,这个星期同上海一样,好颓废。不能再这样了,雅典娜。暝暝中似乎有人说。德克,我想得你发疯。CD机里放的爱尔兰风琴音乐,令人伤感……对着爱尔兰大海我会吹一辈子……对着爱尔兰大海我会吹一辈子……闭上眼睛就听到你在说,那天的枪声响至如今,德克,知道么?
电话玲声又响了,发狂的催促我拿起它,否则它将誓不罢休。我拿起它,扔出,它很准确的落进了垃圾筒。好姑娘!真准。德克会这么说。我笑了,笑出了泪。然后,我闭上了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在一片寂静里,看见了你,你容光焕发……忽然,门被拍得山响,打断了我的回想,我失落了你,你的影像成了碎片。爬起来,我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正准备泼口大骂,却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你没自杀呢!”那人满脸忧心如焚的样子。“派洛斯!”我意外的说,“你来这干吗?”
“他们说你不肯接受调职,为什么?”派洛斯并不回答,皱眉问。
我冷下了脸,说:“怎么,你奉命来劝告我,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报告是我写的。是我要求把你调离北约军情局的,并建议你做文职。”
我冷冷地说:“我知道是你,你以前就这样干过。不过这一次就算没有你,查理也不会再让我拿枪。”
“是么?你父亲也……”
“是的,他跟你以前的想法一样,认为女人不应上战场,十足的男性沙文主义!”
“我同他不一样,我赞成女性参军,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受伤,也不想看你再杀人,你不应该做这个。”
“你喜欢我,这我早就知道,就为这你特意跑这么远来看我?”
“不是,我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上了你。”
“那你来晚了,我爱上别人了。”
“我知道,是德克。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怔了怔,敏感地认为派洛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中阿边境行动。“不请我进去?”见我沉默,他说。我不说话,只是转身,自顾走进房间。
派洛斯跟了进来,随后他便看见了屋中的一片凌乱。他皱了皱眉,说:“你不该这样,艾斯丽,太让人失望了。难道就此一蹶不振?”
我冷下脸,说:“如果你要说教,去对你的队员说,别跟我说。”
派洛斯双手插在袋里,看着我,说:“还是这么固执,雅典娜。难道说你要为德克守一辈子寡?”一股怒火从我的心底升起,瞪眼看着他,我说:“这不关你事!”
派洛斯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说:“好吧,很好。”他说:“你以为你这样子,德克就算活着,他会喜欢?”
“这也不关你的事。”
“是的,这是不关我事。只是做为一个爱尔兰人,还没见过象你这样软弱的!”
“你错了,我首先是一个华人,然后才是一个爱尔兰人。”我冷冷说。
“噢,是么。华人原来是如此没种吗?”
低低咒骂了一声,我出手了,在这一瞬间,同派洛斯快速过招,拳击,掌切,肘碰,膝撞,最后他抓住了我的左手,将我压在了地板上。
“呵,你的身手大不如前了,就这本事,我怀疑中国功夫名不符实。”他喘着气说。
“是么,你最好要小心你的下面。”我冷冷地说。派洛斯低头,看见我的右手中有一把袖珍枪,正抵着他的要害。他懊恼地皱眉,说:“见鬼,这太阴险了,坏姑娘。”我扬了扬眉,冷冷道:“也许。但这很有效,可以抬起你的身子了吧。”派洛斯放松了身体,缓缓退出。站起后,他说:“这枪是德克送你的?”
“是的。怎么?”
“本来是我的。”
“我知道。”
“德克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
“他最喜欢吹风琴。我听过,确实不错。”
“……”
“他同我说要跟一个心爱的女人同住,定居爱尔兰。爱尔兰风景很美是不?”
“……”
我又一次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派洛斯见了,脸上闪过一阵懊恼,说:“看你这样子我实在妒忌德克这小子!”我吸了一口气,说:“派洛斯,别跟我别扭了,说说正题吧。你带来了什么?”
派洛斯点了点头,说:“不过说之前,我想吻你。”我冷冷说:“别开玩笑了,你倒底说是不说?”
“我不是开玩笑,因为我现在要告诉你的,都是足以把你我送上军事法庭的机密,所以在说之前,我一定要先得到你的一点东西。”
“你这大混蛋!”我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派洛斯笑了,说:“这一点你老爸在上海就发现了,并还曾让我下不了台。不过他阻止不了我追你。”说着再次靠近我,“说你同意吧,不然我一句不说。”
“你试试!”我说着用那把小手枪指着他的头。他逼视着我,说:“随便你打哪儿好了,如果你不想知道德克在哪儿?”我听了,手慢慢的软了,就在这时派洛斯双臂拥住了我,向我的唇吻了下去,我挣扎了一下,还是被他吻了。这是为你呀,德克!我想。派洛斯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因此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他狠狠地吻着我,直到我透不过气。我挣扎着甩开他,再次用手枪指着他,说:“够了!”
派洛斯瞪着我说:“还没够呢,洛丽!”“你想怎么样?”我厉声说,一边打开了保险。他凶狠地看着我,说:“打死我吧,你打啊!”我手发着抖,却拿他没有办法,我不能开枪打他。派洛斯看出我的软弱,一把将枪挡开,再次压住我,一阵猛烈反抗后,我的枪也掉了,气喘吁吁中,又一次被他强吻,终于我放弃了挣扎,泪水流淌下来,我哭了。
派洛斯停止了动作,慢慢地抬起了身,然后他猛地离开了我,痛苦地抱着头,说:“艾斯丽,原谅我。我太爱你了!”我流着泪说:“你欺负我!还从来没人这么对我!你这混蛋!”派洛斯站起来,向我说:“是我的错,对不起!”眼睛里充满痛惜和悔恨。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这么深的感情,让我很意外。不过我还是不原谅他,为着他的一时鲁莽我居然在外人面前哭了,母亲死后,我就从来没在人前流泪,这家伙竟让我破了例,为着这我恨他,同时也恨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我擦了眼泪,说:“德克在哪?”
派洛斯说:“在很远的一个地方,一个美国的秘密基地。”
我忽地坐起来,说:“这么说那天在中阿边境遇到的人是他,他确实没死?我们在明尼苏达埋藏的是一具空棺!”
派洛斯说:“他们怎么干的我不是太清楚,不过我从一个情报官员那儿打听到是有一些死人仍活着,德克是其中的一个。”
“那地方在哪儿?”
“在撒哈拉。不过你不可能找到它,除了几个大人物,没有人知道哪地方。”
“我会去的,那怕是翻转整个沙漠!”
派洛斯看着我,说:“那么,我想你需要帮手。”
“我知道这事很危险,不过除了你外,我会有几个朋友的。”
“你最好带上我。”
“你,想不去也不行!”我恶狠狠地说,“否则查理迟早会挖出你这花心大罗卜!”
派洛斯听着,慢慢地露出笑容,说:“洛丽!你真是可爱!”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少来!要不是今天我没在状态,你这混蛋没这么便宜!”
派洛斯听了,更笑起来了,说:“洛丽!你真是可爱!”
我大声诉责:“别叫我洛丽,这名字是你叫的么!我不准你叫!”说着我在派洛斯的笑声里走向洗手间,在那屋我一边洗漱整理仪容,一边说:“天哪,我真难看!都是这混蛋搞的!查理要知道了,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派洛斯笑着,又一次大声说:“雅典娜!你真是可爱的大美人!”而我梳着凌乱的长发,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修理他,或迟或早。
11
西班牙。
举双手,慢慢落,旋转裙袂,琴声叮咚。台上火红的女郎踩着短促的节奏,抖着身子做着劲热的姿势,翩翩起舞。坐在台下,透过眼前翻飞的红裙,我微微笑着。这儿是西班牙中部城镇的一个酒巴,照例是人声,琴声,踢踏声,裙衣摩沙和轻轻的酒杯相碰,一一入耳。这就是西班牙,一个斗牛的王国,充满了辛辣火红的韵味,但来到这里不是我的本意,应该直奔北非的我如今却坐在一间不知名的酒巴,是因为一个我朋友打来的电话。简,这个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打理行包准备同派洛斯出发,却回电说她在西班牙,需要帮助。
简的全名是简.梅赛路斯,英国中东问题专家,以色列人,以前做过摩沙德情报人员,足迹遍布全世界,加入英国籍后和我共事过一段时间,彼此觉得很合的来,就成了好友。这一次由于要去撒哈拉沙漠,我需要帮手,便想到了她。可是,帮忙的人反而需要求助,并说我来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扔下她不管又于心不忍,做为特工,我的朋友不多,思量再三,决定先去西班牙。这就是我坐在一群陌生男女中,忍受烟雾蒸腾的理由,幸好眼前西班牙女郎舞姿曼妙,可以欣赏。这时,琴声急促了起来,女朗们在台上快速旋转,红裙交错,让人眼花缭乱。然后,透过红衣女郎们缤纷的身影,我发现了他。一个黑发披散的拉美男子,粗犷而野蛮,睁着一双大眼瞪我。我转过头,举手掠了掠发丝,不经意间给邻座的派洛斯发出了信息。不出所料,那个男子嘴角朝上裂着,走了过来,到了我跟前,说:“小姐,艾斯丽.李小姐!”
我点点头,说:“是,你呢?”
拉美男子裂着嘴笑了笑,不过看起来不象笑,也许是脸上肌肉抽筋,然后他说:“你可以叫我乔尼。”
我哦了一声,问:“她呢?”
“谁?”乔尼反问。
这家伙是真不知还是在耍人?这样想着,我说:“简呢?”
“啊。”
他象才反应过来似的省悟,说:“简不在这儿,跟我来。”我站起来,跟着他走向一个酒巴内的楼梯,还没到楼梯口,这家伙就拔出了手枪,指向了外面门口冲进来的几个人。店内大乱,跳舞的女郎尖叫着四下逃散,只不过一瞬间便枪林弹雨,幸亏我早有准备,反应迅速,闪到了巴台内,并拔枪反击。开了几枪后,发现店内的服务生,几个客人全成了敌人,向我射击,火力中有一只散弹枪,一枪一个大洞,弹片横飞。我缩身翻滚,大声喊叫:“派洛斯!”派洛斯应声回喊:“我在!”声音在枪声中很快淹没,而那个拉美男人却不见了身影。“见鬼!”我骂着,想:这莫非是个陷阱?接着听到了几声大号加林手枪的枪响,那是派洛斯的手枪,伴随着枪声的是几下死亡的嚎叫,并失去了散弹枪卡拉卡拉的上膛开火,无疑被做掉了。我一喜,猛地站起来,一边开枪射击,一边从右到左极速运动,一枪一个,击倒了七个人,到第八个弹尽,眼角撇处,抄起面前桌子上的餐刀,抬手飞标,正中第八人脖颈,鲜血喷溅中,我闪到了柱角。
第八个人痛苦地挣扎着,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冲到了我藏匿处,倒地,面向着我,瞪眼嘶哑地说:“臭……臭……婆娘!……”他没有骂完,我换上弹夹,一枪结束了他的痛苦。这声枪响后,就是一片硝烟弥漫后的宁静。
“艾斯丽!”片刻寂静之后,听到了派洛斯的喊叫。我说:“注意,外面!”这话刚完,从外面轰隆一下巨响,一辆车撞坏大门,将车头冲进店内,从车窗伸出二支小型冲锋枪,疯狂扫荡。在如此火力下,我和派洛斯一时还不了手。忽然,从梯上有人叫着:“洛丽!卧倒!”随着话音,我抬头看去,是简。她左手拿枪,右手抬处,抛出一个手雷,画着优美弧线,向下降落。空间似乎静止,我一面望着那个小东西,一面做了个坠体运动,就好象是从床上跌下,飞速而无底,倒地的同时,爆炸。气浪裹着碎片横飞,从我身前身后掠过,浓烟滚滚中,冲锋枪哑了声。
“太危险了!”我抬头向楼上喊。
“一个小小的当量。”简哈哈笑着,一如以前的爽朗。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就好象刚才热舞的西班牙女郎,越发衬出身材的性感,一头金发披散着,薄薄的嘴唇向上弯着,海蓝的眼睛满是喜气,看着我说。虽然这样,但我还是生气,我站起来,一边跑上楼,一边说:“太危险了!你要炸毁整个酒店么?”派洛斯在楼下吹了一声口哨,说:“好一个美人儿!”简看着他,说:“你是派洛斯?”话没完,从一个角落又猛地站起一个人,派洛斯和我都立刻举枪指向他,却是刚才不见踪影的拉美男子。
简说:“别开枪,是我们可怜的乔尼!”
我放下枪,说:“现在,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谈谈你近况呢?在警察没来之前。”
简做了个手势,说:“跟我来,我们走这边。”说着,她打头先走。我们收起枪,跟着简,留下身后一地的狼籍和呻吟。
拐弯抹角了一阵后,眼前一亮,来到了大街上,这条街上人群拥挤,人声鼎沸。人们穿着鲜明,举止欢快,好象在过一个节似的往前赶。我们一进入人群,立时被带着往前,不由自主。“怎么回事?”我嚷着,简在我前面回过头,满脸兴致高昂,说:“这是塞维利亚的复活节呀!”“什么?”我一时迷糊了,又大声问,目光触到了旁边几个本地男人头上的科尔多瓦毡帽,这儿许多人都戴着这种帽子,而这是斗牛士和斗牛迷常戴的帽子。意识到这里,让我想起了什么似的,嚷着:“啊,是斗牛节!”
派洛斯在边上说:“可爱的后知后觉者,你以为人们戴着头牛帽做什么呢?”
我说:“是啊,我是舞披风的笨蛋。不过你要做递剑手么?”
乔尼在后听见了,说:“你如果是爱玛努爱罗,我愿意做你手上的剑刺,不过千万不要弄断我,也不要在人前掀起你漂亮的长发,暴露了你美丽的性别。”
简格格大笑,说:“你还不如做那头公牛算了,愤怒的雄性!倒还可以掀翻她试试!”
我说:“去你的!”心下想,斗牛场确是一个不错的安全所,可以任意交谈而且没有顾虑。
12.
坐在斗牛场圆形的屋顶下,我成为挤满观众的阶梯看台的一部分,在那儿,象五颜六色的蝴蝶似的,飘动着扇子和纸片。
场内,斗牛士们以经常训练而成的速度挨次站好位置,列队行进:最前头是大师们,后边跟着的是短枪手,再后边,在院子里是蹄声得得的后卫队,一队穿着铁甲的严肃的马上枪刺手,坐下的马都瘦骨嶙峋,它们踢着蹄子,而右眼上则蒙着遮眼布。在远处,几头小拖骡,像是这支队伍里的辎重队,烦躁地站着等待拖尸体出场;这些不安静的壮健的牲口,梳洗得干干净净,皮色发亮,马具上装饰着穗子和铃子,脖子上装饰着小小的国旗。拱顶建筑的门和前面的栅门完全敞开。这是真正的大斗牛场,大的圆沙场,这儿就将演出悲剧来激动和娱乐一万四千个人。混杂而又和谐的各种声音变得更响,随即转成活泼奔放的音乐,仿佛是一支响亮铿锵的胜利进行曲,使得观众随着雄壮的曲调摆动着臀部和肩膀。
就在我观察的当口,简递过来一副小巧的望远镜。我接过手,凑到眼前,耳中听简说:“向左捏动镜头。”我照着做了,然后在镜头里画出了一连串电子屏幕信息,在捕捉远处景物的同时,附着不相干的电脑画面,不断吱吱滴滴的跳动。耳边响起了简的解说:“你现在看到的资料,是美国研制的新式武器,拥有极强的破坏力,能够摧毁十公里以内的所有物体。”
我说:“哦。真的?”
简说:“我不太清楚,不是我开发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它已经被偷了,并有一个埃及人带到了这儿。”
我怔了怔,说:“这是关键的部分。”
简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他落入恐怖分子手里,将十分有害。”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在恐怖组织手中了?”
简说:“它在西班牙反政府武装,A塔的一个秘密基地里。”
我说:“酒店那些人是A塔组织的,他们追杀你就是为了不让你靠近。”
简说:“除了A塔,还有一个人也到了西班牙,他怀有目的与A塔接触,争取把它带离我的视线。”
我说:“英国情报处受不起这个损失,那个对手是谁?”
简说:“是哈克唯!”
我屏息一下,说:“是个难缠的家伙!”
谈话中,场内的斗牛士优雅地移动着手中的红布,一次次从容地将愤怒的公牛引开,每一次挑逗都伴随着周围观众的齐声呼喊,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整齐地呼喊,生成一种原始的血腥和野蛮在人心深处被唤起的弘大声音。那牛在红布间转圈,浑不知危机就藏在红布之后,在那里裹着斗牛士的剑刺。看了几眼后,我又将目光移回电脑资料上,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哈克唯个人档案。怎么?英国情报部有了这个人的资料?这样想着,却见屏幕上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原来是个玩笑!我失望的喃喃说:“谁做的?”简笑着说:“我做的,不过还是有他最近的一张相片。”说话中,问号消失,出现了一个长胡子的中东人,方脸短下巴,头上裹着格子布巾。
“这家伙还挺帅的,是不?”简在旁说。
我耸了耸肩,说:“那你嫁给他。”
“嫁他倒没什么,只是在睡觉的时候枕边有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噗的一下……”简说着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然后她咯咯地笑开了。
我放下望远镜,正容说:“来这儿前,我好象听一个人说这儿有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简指着乔尼,说:“这个人对你有帮助,他曾在北非做军火交易,知道一点撒哈拉的事,你如果去的话,可以带上他。”
“就这些?”我问。
乔尼说:“小姐,如果你对我不太满意,我想有一个信息可以让你对我感兴趣些。”
“什么?”我冷冷问。
“我知道一个建在那里的美国基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乔尼裂着嘴笑着说。
我放缓了绷紧的面容,点了点头,对简说:“还算有些用处,不过接下来呢?”
简抿了抿嘴唇,说:“我们先进行第一步,今晚我们搞定A塔,如果顺利,明天就飞卡萨布兰卡。”她说完,我不再做声,默认了行动步骤。
这时,派洛斯指着场内,说:“干的不错,一个漂亮的剑刺手!”我看了看,那头公牛已流着血倒卧在地。四周,鲜花同帽子坠落,手帕挥舞,一片欢呼,响彻云霄。
13
马德里郊区尼克儿森山野别墅,A塔秘密会所。
在暮色内看去,别墅极隐晦。戴上夜视镜,没有看见哨点。“不在明处。”“仔细搜索。”跟简轻轻交谈二句之后,派洛斯在另一方快速插上,进入了别墅旁的一丛树林。他靠的太近了,我开始担心被发现。
“打开热侦仪。”我对简说。简操做着一个电脑盘,窥视器扫描别墅,显示屏上各个冷蓝的房间现出运动的红色热能体。“派洛斯,大门内侧有二个人。”我看了看屏幕,透过别针式卫星通话器说着:“乔尼,你的方位?”
“我已经进入了,在后门拆了一个炸弹。”
“知道了。小心些,会炸飞屁股。”我说着,屏幕上忽然发生了变化。红色热能体从最上一间开始,一个接一个快速消失,程扇形向下扩展。“怎么回事?”简目瞪口呆。
“被发现?”我疑惑地通话警示,“派洛斯,乔尼,小心!”说话中,派洛斯忽地从藏身处冲出,冲到大门旁,抬手向内抛了一个东西,转头面对着我们的方向一笑。笑容未敛,强烈的光芒在门内一闪,他一脚蹬开门,冲了进去,枪声响起,热侦仪上大门内侧的二个红色人体倒下,慢慢变冷。派洛斯进入别墅。“很奇怪,看到没?”我对简说,“死在枪下的那二个人慢慢裉色,而另外的人是一下子消失!”
简说:“是什么使他们这样呢?”
“不对劲呀。”我说着,站起来向别墅走去。
“小心!”简在后面说。
进入大门,沿着阶梯上楼,穿过走廊,长长的走廊阴暗冷森,感觉告诉我,危机四伏。高跟鞋敲打着地面,打破孤独的寂静,一步又一步。然后出现了第一个物体,一具骷髅。一具躺在地上的白骨,张大着嘴,用一双深陷的眼眶惊骇地看着我。皱了皱眉,走近它,我用脚拔了拔这具人骨,里面一些沙土,漏泄到地板上。这是怎么了?带着疑惑,我走向前,经过的房间没有生命迹象,只有一具具枯骨横七坚八散落在那里。
风,一阵微风吹过。我迅速拔枪,指向身侧。
“艾斯丽,是我!”派洛斯举手说。
我放下枪,问:“发现什么?”
“骨头。”派洛斯说,“不过上面还没有看。”我点点头,和他一起向上搜索,经过一个个房间,看见一具又一具的枯骨,一直到顶层。乔尼先一步站在那里,对着顶层的大门,一脸的不可思议。
“打不开!”他说。
“用枪。”
“不行,我试过了。”
“炸吧。”派洛斯说着,乔尼把一个定时弹安在门柄上。启动之后,我们退后到一个拐角。“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了。不等烟雾散尽,三个人一起持枪冲进。上帝!眼前是一份无法形容的恐怖。屋子里一片混乱,到处是白骨森森。中央有一个人,一个全身的肉被啃掉了三分之二的人!一只眼睛不见了,另一只眼在骨头中深陷,裂着白牙的下巴骨大张着,尖锐的惨叫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怎么回事?”震惊中乔尼叫着问,“他妈的!怎么回事!”
“有人咬光了他的肉!”派洛斯不能相信的说。这时那人的叫声突地停止,摔倒在地,血肉模糊。
寂静。
死亡的寂静。
片刻之后,从头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由上至下泄落着白色的细沙。抬头,顶上是雪白的天花板。
“什么?”派洛斯喃喃的说。
“什么也没有!”乔尼怒气冲冲。
“仔细看!”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在眼神聚集处,天花板上隐隐显现着一堆白色的细沙,因着颜色藏于天花板,呈三角形,倒挂在空气中。慢慢的,向下,不,是向上泄漏。地上,一个金属保险箱打开着,白沙就从这里不断泄出,倒飞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沙子泄尽,顶上形成一个倒三角形,忽地坍塌,散开,流水般崩溃四周,又向下跌落。无数细细的沙子纷纷扬扬落了一屋,就象下起了白色的细雪。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派洛斯疑惑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想不是美国新式武器造成的!”
乔尼指着那个箱子,说:“这就是它!我们跟踪这个箱子好久了,它是特制的金属品,没可能造假!”
我冷冷地说:“如果是它,破坏力有十公里!我们怎会没事?”
乔尼不能解释,张着大嘴愣住了。就在这时,有人呻吟了一声,竟是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地后还没有死。我走上前,忍着恶心和恐怖,对着他的脸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人睁着仅有的一只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阿……提……拉……”接着他伸出右手,血迹斑斑的右手白骨暴露,可是仍然可以动,缓慢地挪移到腰间,那里有一个穿在皮带上的摇控器,手指摸到一个钮,摁下!顿时,死亡般的屋内响起清脆的“嘀嘀”秒针计时声。
“噢!见鬼!快跑!”我喊着,三个人弹簧似的一起运动,打破三楼的窗户,鱼跃飞出。身后,火光一闪,爆炸。巨大的气浪冲击,有一种灼热的感觉擦肩而过。落地之后,我打了个滚,跳起来继续跑,爆炸并没有停息,而是一个接一个,这种遍地开花的手法通常是恐怖者哈克维用的,无疑他在这里。奔跑中,耳机里传来简的话音:“是谁的炸弹?”
“哈克维!”我回答。
“死了没?”
“也许死了,也许没有。”说话中,简的身影在前方显现,这表明已经到了安全地带。
我停下来,转身,后面是一片火海。
“有官方部队到达,撤离!”简在我身后说。
14
北非,卡萨布兰卡。
这是一个间谍的中转站,老牌特工们的聚集地。混杂在人群之中,你绝对找不出他们同普通人有什么二样。但在做交易时,各种各样的情报和讨价还价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而在许多的信息内,有用的和无用的合在一起,必须花时间去分析和筛选。
卡萨布兰卡是北非最西侧的一个海滨城市,从西班牙搭船只需要一小时航程就可抵达。虽然经过法国和西班牙40多年的殖民,但摩洛哥仍是一个充满回教色彩的国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看到清真寺的塔楼,面对着一片的汪洋。北非的空气中,弥漫着阿拉伯、法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混和味道。走在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市区街头,不自觉的就将这里同巴黎的旧城,上海、广州甚至武汉的法租界连接起来。树影婆娑的法国梧桐,小孩嬉戏老人聊天的弄堂的两个出口将一个又一个的街道串联起来。街道并不宽,但底层是相对的商店,人来人往的,增添了车水马龙的热闹。
到达这儿后,我同简、派洛斯、乔尼在一个嘈杂不堪的洒店内落脚。闲适的摩洛哥男人在下午时分就已将街边的咖啡座挤得有些满起来,不经意地流露着这城市的节奏。乔尼先出去找他在这地方的熟人,派洛斯写信给家里人,这是他在作战队养成的习惯。简要睡觉,说要倒时差,她好象一到北非就犯困,不过我想她是觉得面对我的质疑很难。在西班牙发生的事上,很明显有一些东西被她隐瞒了,也许她有她的道理。可是这对同伴来说不公平,因为会莫名其妙地丧命。这样,三个人都有事做,除了我。如果不是怕暴露,我会打电话给父亲查理。但现在只有坐在临街的窗口,拿着一杯茶等乔尼的消息。茶的名字叫做MoroccanWhiskey,阿拉伯式茶壶里,装的是一种清凉的薄荷茶,是真正用薄荷叶子冲的茶,摩洛哥的大众饮料。喝一口,清凉而且甘甜,就像即将进入深秋的卡萨布兰卡。窗外,阿拉伯式旧街市Medina极具特色,曲曲折折的小街旁是排列众多的小店,路是石板铺砌,街市随着夜幕的降临越来越有活力。观望中,对面墙上的一张电影海报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上面写着“皇后的秘密”,印着一个有俏丽风姿和高雅容貌的女人,背后的伦敦塔显示了这其实是指戴安娜,英国的精品偶像,一生却是个悲剧。而且一直到车祸香消玉碎,也未能成为皇后,甚至于连王妃也不是。只是一个二个孩子的母亲,曾经的王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张宣传画简直就是一个讽刺。英国最著名的童话在别人眼里,比如在遥远的北非,在卡萨布兰卡,只是一件彻头彻尾的隐私八卦,供人们茶余饭后来津津乐道。
卡萨布兰卡,在法语中意思是“白色的屋子”,起源于一段不朽的爱情。浪漫的人们随意编造着故事,来给这悲惨世界涂脂抹粉。曾几何时,这一切都烟消云散,谁也不再相信有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你相信么?你相信那个有关间谍的爱情么?我问自己。然后回答:是的,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失落的爱情。这表示还拥有梦,在风尘的卡萨布兰卡,在不诚实与朴素之间,在每张不同肤色脸的背后,探讨着真相。我爱,如果你真在这儿,愿上帝赐福,让我们相会。
“你就象我的安娜姐姐一样,坐在窗台上等。”乔尼粗鲁的口音打断了我的沉思。他回来了,还带回一个阿拉伯人。
“乔尼,我现在心情不好,这个人最好是个很好的向导。不然,我会揍你。”
“呵,真的?是打脸还是屁股?”乔尼裂开大嘴笑了。
阿拉伯人看了看我,用别脚的英语说:“是李小姐。艾斯丽.李!”
我说:“你认得我?”
“是。你也许忘记了,一年前我在开罗见过你。”
我仔细看了看他,终于有了些印象,说:“啊,是安哈德!你不在埃圾到这儿做什么?”
安哈德笑了笑,说:“这世上最美的公主到了卡萨布兰卡,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还是这样风流,又多了几个老婆?”
“真主在上,至从见了你后,再没有入眼的了。”安哈德说着向走过来的服务生悄声说了句什么,转过头笑了笑,“这儿有一个歌手,唱得不错,我让他弹唱一曲,做为我再次见到你的礼物。”
我问:“点了首什么?”一边注意到店内一角,摆放着一具钢琴。服务生向店内靠墙坐着的一个人说了说,那个人从座位里站起来,身上西装皱巴巴的,面容疲惫,胡子拉扎的,坐到了钢琴边,向我们点了点头,说:“有先生点了首经典,献给一位女士。”说着,他敲了敲琴身,发出沉闷的响声,而后说:“来吧,来吧,所有的伤心人唱起来哟。”然后他弹奏着如水的音乐,并用沙哑的喉咙开始那一曲,包含了寂寞和苦难。
他唱:与你一起看《卡萨布兰卡》时,
我坠入了爱河。
当时的露天汽车剧场我们坐在后排。
在星空下,
可口可乐和爆米花,
赛过香槟和鱼子酱。
我们相爱在夏日里漫长的夜晚。
我想你爱上我时也是看《卡萨布兰卡》,
恍惚身临其境,牵着手,就好象在吕克饭店。
在探照灯照不见的阴影里,
我们避开晃动的光线,
但月光洒满你胸前。
银幕上演绎着神奇,
在那辆老式雪佛莱车里。
啊,不知是光影还是梦幻?
难忘一次次亲吻,在卡萨布兰卡,
但那一切成追忆,失去你的叹息
时过境迁。
快回到我身边,来卡萨布兰卡,
时光虽流逝,
我爱你,此心永不变,年复一年。
我想,在卡萨布兰卡,
一定有很多破碎的心。
我知道我从未真正到过那里,
所以不知道伤心人究竟有多少?
我猜想我们的爱情故事,
也永远上不了巨大宽荧幕,
但当我看它升华时,
你离我远去,
也一样令人难受和痛心。
难忘一次次亲吻,在卡萨布兰卡,
但那一切成追忆,时过境迁。
我爱你,此心永不变,年复一年。
难忘一次次亲吻,在卡萨布兰卡,
但那一切成追忆,时过境迁。
快回我身边,来卡萨布兰卡,
时光流逝,
爱你,此心永不变,年复一年。
爱你,此心永不变,年复一年。
他唱完后,四周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我拍了拍手,真的是一首好歌!
安哈德笑了,说:“凭着这一曲,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求婚呢?”
“好了。”我不再跟他说笑,进入正题。“乔尼带你来,一定是知道秘密基地在哪儿?”
安哈德瞧了瞧我,坐下来,伸手进茶杯沾了沾,在桌上画了几道线,点着说:“我们先到内罗毕,从的黎波里出发,经德塞入撒哈拉沙漠北部,要走好多天,才能到达秘密基地。”
乔尼说:“走长路,要有准备,我们三天后出发。”
安哈德接着说:“由于我们去的地方没有公路,全是沙漠,只能租用骆驼,虽然古老,但是安全。”
“不能用飞机么?”我问。
“不能用,如果你代表美国军方,可以大大方方的降落在那个基地,但你们不是。”
“空降到附近再接近,我只想快点。”
“用飞机除了技术上的困难外,还有沙漠的天气,航线上的问题,我想没有私人飞机肯飞哪么远。另外,那里是连雷达也失灵的地区,在撒哈拉上空迷路可不是好玩的。”安哈德说。
乔尼问:“如果飞机会出事,军方怎么运送补给品?”
安哈德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人。不过,也许他们的飞机要先进。”停了一停,他说:“但就我的情报,他们好象并不用飞机,虽然一定建有停机坪。”
“你没有去过哪里?”我怀疑地问。
“没有。只是知道它在那儿,但从没接近过它,它很神秘呢。”
我看了看乔尼,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知情?”乔尼裂着嘴,摊了摊手,说:“小姐,能有这么点线索,已经不容易了。”
我转过头不理他,对安哈德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阿提拉是指谁?”
安哈德听了,脸上闪过疑惑不解的神情,问:“怎么会问这个?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知道?”乔尼瞪大了眼睛。
“是的,这是一个女巫的名字,极少有人知道她。”
“女巫?”我意外的说,“这人在哪里?”
安哈德迟疑了一下,显出为难的神气,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我和乔尼都想不到的举动,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酒店。
15
“他为什么不说?”在安哈德走后,我问。
但这是一个无人回答的问题,我也不指望回答。而且我想,安哈德的离去,也许是寻求一个可以回答的充许。他的不解释,可能是有原因的被阻碍。在非洲,神秘的事一般都要求保密,如果你不能信守,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后来,简睡醒了,听了这事,说:“他会再来的,我想我们遇到的事会有人感到兴趣的。”这话就象个先知,但是在西班牙她却没有了这种聪明。我真想讽刺她一下,可为着以前的情意,还是决定不逼她说她想隐瞒的事。
第三天,安哈德来了。
“跟我来。”他说,同时拦住简,说:“就她一个。”我和简对视了一眼,微一点头,说:“好,我跟进。”
出了酒店,安哈德并没有叫车,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进入了一个拐弯抹角的胡同迷阵,穆斯林的方格子窗户连接着墙壁,不知名的门洞开或关闭,一些声音在远处近处喃喃细语。走了好一会儿,最后来到了一间阴暗的房子,然后我看到了她,一个全身蒙在黑纱中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身形,她的一切,只见了她的一双眼,就凭着这一双明丽的眼睛,我认定她是个女人。“你好!”她说,优雅地伸出了她的手,握着了我的手。就在接触的一刹那,一股电流疾穿过我的身体,脑海中忽地显出一个图象,细细的白沙从屋顶降落,形成一座又一座的沙丘,弧度起伏,犹如女人的曲线,美丽而平静。有风从北吹来,带着灼热的沙漠气息,忽然一张脸出现在面前,他开口说:“怎么了?艾斯丽!”空白的脸象玻璃开裂一样,纹路斑斑,沿伸破碎。
我尖锐的呼喊,惊醒。挣脱,伸手拔枪,指着黑纱女:“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了?为什么?”
“没什么?不要紧张。”那女人的手向我按抚着,说。
黑暗中人影重重,从里面拥出几个人围向我,有闪烁的刀光在他们之间晃动。我左手下垂,抖动肩膀,袖珍手枪沿贴衣袖快速下滑,落到掌心,迅猛后退,卷入正走上前的安哈德怀内,撞肘,在他痛苦弯腰时转到身后,抬手,一枪指着他的头,另一枪指着那女人。安哈德按着腹部痛处,弯着腰急忙说:“别这样……”还没说完,我打断了他:“别动!”
那女人摆手,示意众人退后,接着说:“放下枪,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是谁?”我问。
“我叫阿提拉,你要找的人。”那女人用一种悦耳动听的声音说。
我警觉地说:“这是催眠法的语音,不过对我没有效果。你想怎么样?刚才是怎么回事?”
阿提拉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说:“看着我的眼睛,就是你的心灵。”这又是一个催眠手法,但我在英国超级中心受过培训,不怕她这套,便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与白的眼睛忽然在我目光中扩大,幽深处就象一个屏幕,映射出在西班牙的情景,枪林,弹雨,火红的斗牛,最后是沙丘起伏,一张空白龟裂的脸……我如遭雷击,震惊中喃喃说:“你,你有特异功能?”
“没什么,这是精神的力量,也称为灵力,我可以通过你的大脑看到你内心深处。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大巫师。”
“真有这种灵异第六感?”我想起了,在美国精神研究所听过这类讲演,但没想到会真的遇上一个。
“你不必怀疑,精神的力量是一直存在的,就象灵魂一样,灵魂其实是人脑活动的信息,就象广播一样,通过各种的频率不断向外散发,因此上它是可以被收集的,不同的只是人们不肯相信。”阿提拉柔和地看着我说,“现在你可以放下枪了么?”
我收起了枪,放开了被我控制的安哈德,他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人们随即退隐,回到了阴暗处。
“这么说,你收集了我脑部的信息,也知道了一切。”我问,“那么是怎么回事?”
阿提拉一边伸手示意我坐下谈,一边说:“是的,我能了解一部分。”
我坐到垫子上,看着她,说:“只是一部分?”
“是的,我虽然能够通过收听人类的信息知道的多一些,但还是不能够了解全部。”阿提拉说着,掀起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阿拉伯妇女深邃的眼睛和高额骨,使她具有冷俊的美貌。
“你们放出了一个邪恶,把它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释放了它。它现在回来了,要找到毁灭的能量。”
我举起手,说:“等等,你说我们释放了什么?我只记得在西班牙失去了一件美国制造的威力强大的武器。”说着,我又想起了简的隐晦,耸起了眉毛,“难道那不是武器?”
阿提拉点起一束散发着幽静的香,把它放在一个式样古老的炉内,摇了摇头,说:“你想它是武器么?它从来不是人类的,我警告过美国人,也警告过埃圾人,不要妄想,但是不听。而更糟糕的是,有人竟敢把它带离撒哈拉的沙漠。”
“它是什么?”
“不知道,我虽然接触过它,但是在美国人的监视下,还不能完全了解它。只知道它来自远古的美索不达米平原,是一种传说中的东西。它是不稳定的,不可能完全控制它,一旦它离开那里,就会产生变化,也许邪恶的本质就是善于掩饰真相。”
我怔住了,好一会儿,冷若冰霜的说:“美国!这同德克有关么?”
阿提拉望着我,目光中充满着一种怜惜,说:“是的,你的出现不是一种偶然。”
“你见过他?”
“没有。但是我到过那个基地,美国人得到了它,请我去参与研究,我曾是医学院博士。”阿提拉说着,微笑了一下“很惊讶是不?我是个神学者,研究鬼魂,一面又学医学。说起来很矛盾,但神鬼学说中,有些的确是存在着的,流传中总是有一些精华,可以拿来推动现代,让人类不断前进。”她说到基地时,我开始盯着安哈德看,到她说完时,安哈德在我的注视下摊开手,说:“我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同一个地方,而且我确实没有去过。”
我移过视线,不再理他,对着阿提拉说:“人本来就很矛盾,这没有什么。他们请你去,也许就是因为你的神秘,能够解释他们发现不了的。”说着我盯住她,一字一字问:“它是谁?”
阿提拉在我逼人的目光中丝毫没有不快,微微笑着,说:“它是极具智慧的生物,会根据本性寻找符合它的人。你应该去问你的同伴,她其实更清楚。”
我收回不礼貌的盯人的眼光,拍了拍手,说:“简!进来吧。”听到这句话,安哈德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我。而随着这一声,简,派洛斯,乔尼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手上的武器对着屋子内。简一进来,就说:“别听她的,我没有……”我打断她的话,说:“你们追踪的到底是什么?”简辩解说:“我也不清楚,这个任务是上面分派的。”我厉声说:“真不知道!”
简放低了声音,说:“洛丽,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这件武器确是从美国基地偷出来的,事态很严重,埃圾人并不知道它不能被带离沙漠。”我冷冷瞧着她,沉默不语。于是她又说:“洛丽,我发誓我对德克与这事有关一无所知!”
“那么,先找到基地。”派洛斯出声劝说。我也不想闹得太僵,就点了点头。
阿提拉笑了笑,说:“一起去吧,我对你们有帮助。”我又点了点头,站起来向外走,经过简身旁,听她低声说:“对不起,洛丽!”我停了一停,然后走开,没有说话。
16
沙漠,一望无边的沙漠。
放眼看去,只有沙,没有别的,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一无所有。沙粒,看起来细小的沙粒,在堆积成几百几千平方公里后,便有了令万物生畏的无穷的威力,可以移山倒海。人在它眼内,才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沙漠是无情的,就连气候也变化的反复无常。白天,热的发烫。晚上,则冷的冻结。在随时刮起巨风形成沙暴的情况下,阿拉伯的驼队沉静缓和,行走在沙丘起伏之中,顶点或边缘,留下的串串足迹可以瞬息消失无踪。人也一样,一旦走错,就再不能回头。死亡在沙漠,是很平常的事。
水,在常时间的阳光照射下,变成了金子,每个人都尽可能节水,来保证后面的行程不被渴死。可是,人的意识在这时异常脆弱,汗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蒸发,促使人不得不一次次补充水份,来保持体力向前。路好象没有了尽头,抬头望,晕眩的阳光下沙漠散发着耀眼光线。太阳从来都是教人热情的,但在这里过份热了,让人烦躁,冲动地想一箭射下它,学做现代的后羿。
我坐在驼背上,仰起脸,期望着凉意,却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走了很长时间了,已深入撒哈拉沙漠腹地,但还没有看见基地的影子。难道说不存在么?带着疑问,我向阿提拉说:“你没有记错路线吗?”
阿提拉眨了眨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说:“就在附近,应该要到了。”她说完后,忽然侧耳倾听,我依样听去,并没有什么,正在疑惑,远处渐渐地有隆隆马蹄声,迅猛靠近。举起望远镜,烟尘中是阿拉伯的骑兵,手持长枪,吆喝赶来。
“是沙盗!是沙盗!”阿拉伯的向导惊恐的叫着。
“噢,真不走运,碰上了撒哈拉的匪徙党!”安哈德一脸懊丧的说。
简说:“他们怎么会到这儿的?”
派洛斯说:“跑吧,甩开他们!”
我们各自催促坐骑,飞奔起来,子弹开始在你头顶左右乱飞,吃吃地响,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战马的速度使骆驼们越来越靠近他们。驼队的阿拉伯人开始开枪还击,跟随阿提拉的人则拔出了弯刀。尘沙滚滚,马嘶人喊中,一些人喋血沙场。这样迟早要被追上,他们人多,我们枪少,处于不利地位,到最后恐怕要死路一条。正在危急时刻,忽然后面的追兵停止了追赶,回身看去,他们正在向后撤,跑的比来时还要快。
怎么了?
阿拉伯向导揭开了迷底,他指着天上,叫着:“是沙暴!”
顺着方向,我们看天上,前边已黄尘一片,扑天盖地,袭卷而来。冲在前面的我们来不及逃了,耳旁听阿拉伯人大喊:“大家围成圈!围成圈!趴下!靠住骆驼!”叫喊声中人们纷纷跳下,但还未等围成圈,沙尘已经吹来,只来得及靠在驼身,满眼便全是黄沙。狂风肆虐,沙粒乱舞,刮的人肌肤生痛。我伏在地下,任那沙一层又一层,堆积在身上,逐渐埋没。这时,有一个意识窜上心头:德克,难道来不及说一声爱你!竟真的要在天堂说一声我爱你!在那里,能遇到你么?能么?
一只手悄然伸过,握住了我的手。接触的刹那,似有清香传过,四周顿时风平浪静。视线升起,是白色的云,高高的挂在蓝蓝的天上。低下,是蝴蝶儿轻轻的飞,青青草地铺开延伸,望不到尽头的绿。这是沙漠么?这是哪里?视线飞速,在一片一片的绿色沙丘起伏里前进,穿梭,穿梭,极速穿梭……忽然,前方现出一个背影,如此的眼熟。停止,我要看看你!但是我没有停,我一头撞了过来,你在这刻转过头,脸就象枯木,双眼枯竭,大睁着的眼瞳孔扩大,扩大,吞没了我。一黑之后,二条缠在一起的大蛇冲着我张开尖牙大嘴,血红的舌头伸缩着,舔了过来。我大声惊叫,猛然醒来,眼前是黄白的沙漠,空旷的天地,没有了蛇和他。
沙暴已经停息。
17
从沙暴开始到结束,时间并不长,但我惊醒后已发现被沙土埋入地下,挣出身子一看,阿提拉就在我旁边,她从沙里露出来的左手正拉着我的右手。
“你这个巫婆,以后少碰我!”我甩开阿提拉的手,冲着她大吼。刚才的一切,正是她握着我的手所引起的,除了她的特异能力外,还有什么可以进入人的思想。我讨厌这样,不经人同意就闯入别人的大脑,并被送到不知名的地点,看一些恐怖情景。而更让我愤怒的是,她让我脑中的德克变成了一种恶心,破坏了我心中那一方美好地带,破坏了他的形象!这是不可饶恕的,如果她再做一次,我想我会开枪暴她的头。
阿提拉微笑着,说:“不必这样,发怒对你并不好,而我借助你对爱人的心灵联系,找到了他的正确地点。”
“在哪?”
阿提拉抬起手,指向上方。我转头望去,一开始还不能知道看到的是什么,震惊之后,才发觉这个庞然大物就在我们身旁,由于色泽的缘故,它同周围的沙漠溶为一体,被沙暴刚刚刮过的残留模糊,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它并不存在。等意识到它的时候,才以现如此巨大的东西竟就在眼前,着实让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座金字塔,跟埃圾所有的金字塔一样,甚至可能更高更大。我仰视着它,顶点直刺天空,上面一些沙尘还在随着微风吹落,烟一般绕着它下坠。
这时,其他人纷纷从沙里爬出来,安哈德大声呼叫:“都还活着么?”却没有人回答。
派洛斯走过来,问:“洛丽,没事吧?”我只顾看那金字塔,没有回答。派洛斯抬头,望着金字塔也吃了一惊,吹了声口哨,说:“好家伙!我们找的莫非是它?”
乔尼拍着身上的沙子,走来说:“在这么远的沙漠地带建金字塔,也只有现代人能做到,这一定是美国仿造的。”
简从鼻子里哼了哼,说:“这座塔不是仿制品,基地建成这样,完全不可能!”
“在撒哈拉的深处,古代人把这么多重达一吨的石料运这么远,怎么可能?”乔尼满脸不可思议。
我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向金字塔底的一个门若有所思。那个门黑洞洞的,在整个塔下显得渺小,似乎深不可测。简看了看我说:“你不是想直接进去吧?”我说:“如果里面有人,早已发现我们了。走吧。”我说着,迈步走向那塔。简摇了摇头,喃喃说着:“你疯了……”跟着我走去,然后派洛斯,乔尼,安哈德,阿提拉等人一一跟着前进。阿拉伯向导则看着金字塔,目光惊恐,不肯进入,于是留了下来,看守骆驼。
“真主啊!保佑我们!”在我们进塔时,他说。在这之后没多久,阿拉伯人就向后转,带着骆驼逃离了在他们看来不祥的地方。
18
里面,是长长的通道。没有光明,黑暗中看不到什么。简打开了照明管,大家跟着纷纷点灯,我也拿了一根,举着向内前进。
风,在深邃的通道发出一种幽幽的呜咽,似乎里面有着不可知的鬼魂。我感觉里面危机四伏,便打开了枪套,转头向后面说:“大家注意!安全,镇定!”这八个字在特工的耳内,就是随时开枪,格杀勿论。派洛斯点了点头,拔出手枪说:“我走前面。”我看了他一眼,说:“女士优先。”说着,继续前进。派洛斯知道我的脾气,嘿嘿笑了笑,不再争先。
走了一程后,前面隐隐有蓝光,显出一个方洞。走近了一看,是到了一间石室。我停在门口,想了一想,不知有没有埋伏?派洛斯挤了挤我,显然想由他来试探,我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撞了撞,伸二个手指,点了点他和我,做了个一起的手势,然后稳步进入室内。派洛斯提枪跟进,枪口向上警戒。简和乔尼留在洞口,举枪照管后面。我抬头四顾,室内是个很宽敞的空间,分了二层。底层没有出口,只有上层有一个方洞。看见四周这个环境,我的心一凉,这是一个绝好的以上对下的伏击地点。这个念头刚起,从上层响起了“哗哗”的枪栓声,子弹上膛后人影浮现,枪口上的手电光罩向我们,耳中听人威慑的声音说:“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派洛斯举着枪,也叫着:“什么人?我身上有炸弹!”同时向我摆了摆头,意思让我退开。我没有退,而是举着手说:“别开枪!你们是美军么?我是英国人,他是美国人!”这话说完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口音说:“是洛丽么,把枪收好!跟我走!”我抬头一看,幽暗的光线下,那一头的银发和坚毅的表情,竟是我的父亲查理!
“爹地!”我惊诧地失声叫着,“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父亲回答:“在这儿等一条不听话的鱼儿入网。”转头对着四周的士兵,命令说:“全体下枪,戒备解除!”随着这一声,对着我们的枪口纷纷垂下,派洛斯也收起了枪,回头对身后说:“是自己人,进来吧。”简和乔尼,接着是安哈德和跟随阿提拉的几个阿拉伯人,鱼贯而入,阿提拉走在最后。查理见了,说:“是阿提拉博士么,你还是回来了。”阿提拉点了点头,说:“李先生,你好,很高兴你也在这儿。”
我沿着旁边的阶梯上楼,边走边说:“爹地,你认得阿提拉巫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说出来呀,有时你真是全能。”
查理说:“噢,这倒未必,你到这儿来,就没有告诉我,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不会保密。”他说完这句后,我挤过了一堆的军人,来到了他面前,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不告诉我,而且你在先了,爹地!”查理板着脸,严肃地看着我,而我以倔强回敬着他。过了会儿,他摇了摇头,放缓了面容,说:“你真是跟你妈妈一样,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冷冷说:“那要看是什么锅?有的我不会打破,有的非打破不可!”查理说:“真拿你没办法,跟我来吧,到了这儿,不告诉你也不可能了。”他说着,转过身,引领着我,向那个方洞走进。那里,是又一条通道,只是这条有了灯,虽然简陋,但毕竟有了光。随后是又一间石室,之后又是通道,横七坚八,曲里拐弯。走了好些时,终于停在了一间更大的石室中,这座石室内有一些穿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在摆弄着一些古怪的仪器。头上,是几行整齐的灯管和一束束的电缆。穿过这些,是一间又一间的工作室,军人和文职人员行走其间,经过我们这个有点奇怪的队伍时,只是看了一眼就忙去了,并不好奇。最后,查理领我们到了一间长方形的办公室,停下,对着我说:“你最好要有接受打击的能力!”我吸了口气,直入正题:“怎么?是不是他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但不是以一种正常状态。”
“怎么?”
“他的大脑还活着,身体是死的。在几周前他还能活动,但现在又不能了。”说着,他转身向阿提拉说,“你以前发出的警告是对的,埃圾人不应该把它带离此地。”
“这么说是真的了,姆哈姆这样做了!”
“是的,姆哈姆在我们停止这个计划时偷了它。”
“你最好从头说起。”我说。
“是这样,十几年前,中东美国石油公司在撒哈拉勘探石油时,发现了这座金字塔。最初它是埋在地下的,经过挖掘它露了出来。原本只是一个平淡的考古,但在姆哈姆发现X细胞后事情起了变化。”
“X细胞?”派洛斯疑惑地问。
“是的,这是他们的命名。X细胞,又被叫做木仍伊种子。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东西,是姆哈姆在其中一具木仍伊上发现的。”
我问:“姆哈姆是谁?”
“一个埃圾人,考古学家和基因遗传学家,后来的试验计划实施者。是因为他的发现才有的这个秘密基地。美国给了他资金,因此他是为美国工作。”
“哦,那么这个计划为什么要被停止?出了问题?”我问。
“那是因为,X细胞不是任何一种存在着的东西,它不是靠现在的科学发明出来的,年代可以追溯到遥远的美索不达米,而人类为着一些未知的利益,想用科学的东西来研究和控制它,但事实证明错了。”
我向阿提拉看了看,说:“怪不得你们会请一个巫师来帮忙,原来是这样。”
阿提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能完全解释,只是知道这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计划,而且研究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它没有被真正用于救死扶伤!人类总是盲目发展,积极地制造毁灭自己的武器。我劝告美国人,让姆哈姆放弃,但是他们不听,还是将它注入了人身。”
“注入人身!”我怒意上升,“会怎么样?”
“会让死亡的人复活。”查理缓缓地说。
“果然是这样,你们还真干了!”我咬了咬牙,说。
“冷静。”派洛斯在旁安抚我。
“混蛋!你们未经人同意,就把人当试验品,当一只小白鼠!”我破口大骂,“一群大混蛋!”
查理沉默。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这件事并不是我批准实施的,而且,用死人做实验并不违背医学,也不涉及人权。”
“偷尸贼还说人权!”我愤怒地说。
“我是你父亲,你最好冷静点,这样子,你还想不想见他了!”查理拉下脸来。
这一句击中了我的弱点,我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平静了一下说:“他在哪里?”
查理转过身,走到办公室的一面墙壁旁,伸出手按了一个钮,墙上刷的现出了一面长方的液晶玻璃,透过这个窗口,我看见里面的一张医用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男人。全身的皮肤是墨绿色的,脸上罩着一个呼吸器,手上和脚上挂着不知名的药液瓶子,并有好多根红.白.蓝,各种颜色的仪器电线连接着,使得他就象一个被用坏了的娃娃。德克,怎么这样?好可怜!我想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让我进去。”我靠近玻璃,哽咽着。
查理说:“不行,会感染。”
“我不怕!”
“看见他的脸对你不好,他现在同以前完全不一样,很可怕。而且在X细胞的母体被偷窃后,他便失去了所有功能,成了一个植物人。”
“哦,天哪!”我抬手按着头,叫着,“为什么会这样!”
查理说:“不知道,只有姆哈姆清楚。我只知道象他这样的复活人一共有一百五十个,其他的人都在姆哈姆拿走母体后重新脑死亡,只有他的部分大脑还活着,不知明的原因使他成了个例外。”
阿提拉点了点头说:“这就是了,否则我们还找不到这里。”
查理看了看她,问:“这是我的一个问号,据我所知这座金字塔是可以移动的,一开始还不能让人察觉,但是后来它移动的越来越快,以至于运输机要靠这里的人导航才能找到降落点。在这几年来它不停漂移,由撒哈拉边缘地带移到了中部腹地。”
阿提拉微笑了,说:“是你的女儿,李先生,指引我们找到这里。”
“我?”
“是的,你。你同你的男人之间有心灵的联系,我才能顺着这条看不见的钮带找到这里。”她说着,走近玻璃,望着德克的身体,目光中充满怜悯,低声又说,“有一个机会,也许可以拯救你的男人。”
“怎么做?”我听了之后问,其他的人则面面相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的能力可以这么大。
“我带你进入他的思想,也就是说侵入他的脑部,去唤醒他的灵魂。”
“你已经这样做过了。”我想起初遇和到达这里的时候,她让我所受的痛苦。
阿提拉摇了摇头,说:“这一次不一样,前二次都是只进入了你的思想,来探索他的心灵方位,并没有同他做更深的接触。”
“深入会怎么样?”查理觉悟出什么,问。
“有危险,可能出不来。”
“出不来,会怎么样?会死么?”这一次轮到派洛斯问了。
“不会死,但她的灵魂会留在那里,同她男人一样,醒不过来。”阿提拉回答。
听到了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睁大眼睛。
19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查理严厉地拒绝了。
我想了想,说:“除了这办法,没有其它的了么?”阿提拉摇了摇头。
查理说:“还有一个办法,找到姆哈姆,只要找到他,应该可以让事情好转。”阿提拉没有说什么,却露出不可能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已经清楚了姆哈姆的下场。
“姆哈姆已经死了!”我说。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他?”
“我想我其实是见过的,在西班牙。”我说着,脑海中浮现出马德里的一幕……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在地上,睁着仅有的一只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阿提拉的名字,并伸出右手,血迹斑斑的右手白骨暴露……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这样做!”查理严厉地说。
我坚定地说:“我要这样做,走了这么久我才找到他,我不想再失去他。”
“你已经失去他了,他死过一次,即使复活也成了一个机器,并不是人。”
“但如果我能够唤醒他的灵魂,他就不再是个机器。”
“唤醒!别听这个巫婆的谎话了,她说的都是骗人的。”
“骗人?到底是谁在说谎,让德克落到这步田地。我不想让他这样活着,如果要死,就一起去,只要别再象妈妈那样,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那样我受不了,受不了!”我一时情绪激动,冲着查理喊叫。而四周的人在这刻都沉静了,没人出声阻止。
沉默了一会儿后,查理沉痛地说:“洛丽,你不能忍受,难道我就能?是的,失去你妈妈是我最大的不幸,我用了很久的时间还是悲伤。所以我不想再承受一次,我的女儿,我也不能失去你,你已是我的唯一!”
听了这些话,我的眼泪不能控制的流淌,我靠近他,说:“爹地,你以前为什么不说?我不是第一次出生入死了。”
“那是因为我有把握你不会出事,我跟着你呢,洛丽。但这一次太超乎想像了,我没有把握,一点儿也没有,所以不能同意。”
派洛斯在旁听了,感动地说:“是啊,不……”他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嘭”的一声推开。冲进来的是一个士兵,满身是血,喘着气说:“出,出事了。”
室内的人都怔了怔,查理问:“出了什么情况?”
“储藏室的守卫死亡,恶灵追踪者的尸体都不见了!”那个士兵急促地说。
查理呆住了,说:“怎么可能?没有母体他们不可能复活!”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悟出什么,彼此相望。然后,派洛斯说:“缺了二个人!”他这样说后,我意识到问题出在那了,原来跟着查理到这儿的人,除去进口的守卫要值勤仍留在原地外,其他的人都跟来了,但是到了这间办公室后,有二个人没有跟进。这二个人不是阿拉伯人,是简和乔尼。他们中途悄悄退出了,由于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德克身上,没有一个人觉察,甚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知道。
查理眉头紧皱,说:“这二个人是属于北约那个部门的?”一边说一边走到室内放办公桌的地方,打开桌上的一台大屏幕电脑,操作起来。
“简是英国军情六处的人,以前是摩沙德。乔尼是西班牙人,从军队退役后做一些情报交换和军火交易。”我说。
“太复杂了,我记得简这个姑娘,但她怎么跟一个走私犯在一起!”查理说着,停下手上的工作,盯着屏幕说,“真糟糕!太不可思议了。”听他这样说,我走上前,和派洛斯一起去看电脑,那上面显示着整个金字塔的结构,纵横交错的通道和大大小小的石室。一些蓝红点遍布其中,在屏幕上游移。
“这些是什么?”
“蓝点是我们的工作和保卫人员,红点是那些恶灵追踪者。他们又活了,并且开始不受控制的杀人。”查理说话中,屏幕上的蓝点在红点接触后,一个个消失。
派洛斯喃喃地说:“事情不妙啊。”
这时,办公桌上的通话器响了。伴着枪声爆炸声,有人在另一头喊叫:“喂喂……不知道怎么了?他们都活了!现在正攻击我们!请求撤离,请求增援……请长官指示!”
查理听了,拿过话筒,说:“所有人员撤离该地区,所有人员撤至18号地区,封闭所有通道,重复一次,所有人员迅速撤到18号地区,10分钟后关闭所有通道!”说完,他站起来,打开办公室左面的一个柜子,露出里面的枪械。崭新的枪支排成一排,是一种从没有见过的枪型,枪管口径大,枪身短而阔,带有转动式弹夹。查理拿起一支,递给我,说:“用这种枪。”又打开弹药盒,里面的子弹银光闪烁,弹头是透明的,装着一种蓝色的液体。派洛斯拿起一支,问:“这是什么子弹,怎么用?”查理一边示范装弹,一边说:“这是专为这里准备的爆裂弹,打中什么就爆炸什么。而且含有至人死命的病毒,普通子弹打不死他们。”说话间,我,安哈德和派洛斯都拿了一支。阿提拉不拿,几个阿拉伯人则拔出了弯刀。
“冷兵器可以么?”我问。
“可以,但是要砍中他们就难了,他们力大无穷,又敏捷灵活。而且最好劈头,否则不能阻止他们。”查理冷冷说,听了这话,他们怔了一怔,又纷纷伸手,拿起了枪支。派洛斯笑了,而查理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件防弹衣,对我说:“只有一件,虽然不太管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洛丽,你穿上吧。”
我说:“不,我不用。”
查理走到我身前,说:“还是穿上的好。”说着,给我披上了防弹背心。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站在他怀里,他给我穿衣的情景,心内一阵温馨,又一阵酸楚。
“你呢?”
查理露了个微笑,说:“你看,我有夹克。”
20
“他呢?”我看着玻璃内的德克问。
“放弃吧。”查理说着,不等我回答,便率先走到门口,拉开门,转头示意我们出去。派洛斯看了看我,然后第一个响应,迈步走向门口。阿拉伯人跟着走出。我望着德克不动,怎能让我舍得他!不行,不行!在内心的挣扎中,阿提拉来到我面前,说:“时间不够,现在离开不等于永远放弃,他总会在这儿的,只要你们心灵相通,就一定能再次找到。”
“他会不会死?”
“现在的重点是,你会不会死?”
查理在门口说:“她说得对,在这种情况下,你救不了他。”
我想了想,内心虽然还是舍不得,但只好让阿提拉拥着退离。
出了办公室,室外的工作人员已走的无影无踪。派洛斯停在大石室中,看着四周的八个洞口发呆,我们出来后,他问:“朝那条路走?”查理刚要说话,异变突起。从石室一个洞口处,闪进一个人。派洛斯立刻举枪,却听那个人喊叫:“不要开枪!是我!”冲进来的原来是刚才失踪的乔尼。
“你到哪儿去了?”查理严肃的问。
“我找简去了,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在乔尼的后面,出现了一个骇人的身影,一只人形的野兽。
那野兽身躯粗壮,下身穿着条军裤,赤着大脚,脚爪尖利,满头黄色的乱发披散,面目丑陋,皮肤成紫黑色,眼睛呈金黄色,瞳孔收缩成一线,就象山猫,凶光毕露,盯着我们一声咆哮。“是恶灵追踪者!来得好快!”查理说着,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起举枪瞄准。“趴下!”我喊着,乔尼向前猛扑,虽然反应迅速,但还是让那只兽爪扫了一记,在他大声呼痛中,枪声爆响,子弹如雨倾泻,射向恶灵。而追踪者弓下身子,一纵,快速向左向右的闪移,在这一瞬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中了几弹,爆炸中弹孔绿液四射,但只是让它停滞了一下,便仍然迅猛弹跳,绕着圈子发动攻击。鲜血四溅,惨叫声接连响起,安哈德和几个阿拉伯人被撕的四分五裂,玩具一般抛掷倒地。
一片混乱里,查理喊:“小心!洛丽!”接下来就看到追踪者的利爪扑到了眼前,我下意识的向后倒纵,做着后空翻的动作,耳旁听派洛斯大声吼叫:“雅典娜!”并猛烈射击。而我翻滚着,眼前空间倒错,风从耳旁刮过,感觉空气似乎凝固,忽然看到阿提拉的身形高高飘起,铮的一声脆响,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寒光闪闪,迅雷不及掩耳,飞舞了一下,便听到野兽狂哮,停止了追击。而我刹不住势,又翻了二下,立定后一看,恶灵的头部已劈开,裂成二半,向前又走了几步后,裂缝扩大,身体由上到下,分成了二片,这才一左一右倒地,手脚却还在挣扎跳动,腾腾拍地。在它的旁边,阿提拉双手握着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面容冷峻,说:“你没事吧?”
“想不到一个巫师还有这一手!真是多才多艺,你从哪学的?”派洛斯赞叹。随着这一句,阿提拉掀开黑纱,长剑铮的入鞘,身上的黑纱恢复原样后,就再也看不出什么。
查理快步走到我跟前,问:“没受伤?”
我点了点头,说:“这些东西好象同我以前见过的不大一样。”说着,我搜索着乔尼,他已经爬了起来,只是背上多了几条血痕,他喃喃咒骂着,一边让派洛斯替他简单包扎。
阿提拉面色沉重,说:“这说明我的感觉没错,母体一离开沙漠就起变化了。”
查理一边换着弹夹,一边说:“是的,现在连这种特制的子弹也起不了作用,证明它更危险了,我们得赶快行动,恶灵不只一个。”说着,他快步小跑,向一个出口行进。
“跟上!”他说。
阿提拉看了一眼她的部下,阿拉伯人中只有安哈德和另一个人活着,但是已受重伤,躺着只能呻吟。我说:“不带上他们!”
派洛斯这时已扶着乔尼走到门口,回头说:“洛丽,他们不行了。”
阿提拉摇了摇头,挥手说:“我们走吧。真主会保佑他们,升入天堂。”说着,向着二个阿拉伯人露了个微笑。二个人回了个微笑,其中安哈德示意巫师尽管离开。阿提拉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出口。
我跟着出发,走了几步,又跑回他们身旁,蹲下身在安哈德的手上塞了个手雷。他们没有带上这个,现在又正需要。安哈德握着手雷,感激的看着我,用一贯别脚的英语说了一声:“谢谢你!公主。”我拍了拍他,没有说什么,起身跑向洞口。
查理和派洛斯还在等我,见我来了,查理说:“从现在开始,行动快点,就算我受伤也不必停留!”说着,带头进入安全通道。
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一声爆炸的巨响,毫无疑问,这是二个阿拉伯人最后的消息。
“妈的,这群野兽!”乔尼大声咒骂。
21
长长的通道,连着一间间石室,穿过石室,是又一条通道,通向另一个未知的地点。我们在其中穿行,目的地明确,但在到达前,会发生什么?全是个未知数。身后,可以听见一些莫明的低吼,在通道内盘回深入,凭感觉可以知道追踪者就在后面,迅速靠近。
忽然,通道里灯光一暗一亮,之后响起了警报器刺耳的声音,有一个扩音器开始重复说:“警告,所有通道五分钟后关闭!警告,所有通道五分钟后关闭!……”听到这些,查理加速前进,边跑边喊:“快!快!”随着他的脚步,拍打出了这样的拍子:通道就要关了!通道就要关了!这意味着争分夺秒,要抢在时间的前面。我们全力冲刺,而乔尼气喘吁吁,一直在流血的背部使他第一个吃不消,一个踉跄后派洛斯没扶住,他跪了下来,说:“不行了,你们走吧。”我回过身,和派洛斯一左一右架起他。
查理转身,对着乔尼严厉地说:“再跌倒一次,我就先毙了你!”这时,一边的阿提拉伸手指嘘了一声,侧耳静听。
“怎么了?”派洛斯问。
“有人在哭!”倒是乔尼第一个觉察。
查理疑惑地听了一听,皱着眉头说:“在左侧的通道,但我们已没有时间救死扶伤!走!”
我说:“是个女人!好象是……”
乔尼触电似的大叫:“是简,是简小姐!”说着他摆脱开我们的扶持,就象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恢复了精力,迈开腿就跑向另一边的通道。查理厉声阻止,但是没有用。我和派洛斯追着乔尼,进入了一个叉道,就看见眼前几米之外,有一个女人长发披散,缩在地上蜷成一团,凄惨地哭泣。只是那哭喊极其尖锐,有些异样,好象……什么呢?
“简!”乔尼惊喜地大叫,“你到哪儿去了?”说着,他伸手去扶。
阿提拉在后面大喊:“别碰她!”
乔尼没能听见,他双手扶着简的肩膀,说:“简!别哭……”这话没能说下去,是因为他已不能说话。五根尖利的刺无声无息从他的背上穿透,又消失在五个血孔中。乔尼张大了嘴,热泪涌满了疑问的眼眶,他又是惊讶又是痛苦,慢慢倒下。
“好痛……”他最后说,“简……”那一声西班牙低低的温柔随着呼吸停止而没落。
“简!”我大声说,“你干了什么啊?”
简从地上站起来,右手指甲尖尖的,伸出有三公分,正是这个刺穿了乔尼的身体。望着上面的鲜血,她举起手指舔了舔,随后指甲缩短,恢复原样。
“嗨!洛丽……”她说,声音沙哑,目光妖异,瞳孔扩大,暗黑色的眼珠深寒无底。
“原来母体在她那儿!”查理说。
“是的,简是母体挑选的,我早就怀疑他们几个中有一个是符合母体寄居的,只是猜不到是哪一个?它真是极善隐匿。”
派洛斯问:“不符合的会怎样?”
阿提拉说:“你应该见过,会皮肉不存!”她这样一说,派洛斯立刻想到了西班牙的白骨,这么说来,母体是在找到简后,才放过的我们。
“上帝!”我又是震惊又是痛心。
“嗨!洛丽……”她又说,瞳孔忽大忽小,变换着色彩。
“我怎么了?”简又显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苍白,看着地上的乔尼,双手抱头,喊:“天哪,天哪!我干了什么?……”她痛苦地流下了眼泪,“乔尼……”
“她醒了?”派洛斯说。
“不,只是暂时的。”阿提拉警告说。
我走上几步,向着简说:“简,不是你,那不是你做的!”
简疯狂地摆着头,语无伦次地说:“是我!不!不!它来了……它进入了,我控制不了……洛丽,洛丽!快走!……”
我喊着:“简!简!摆脱她!阿提拉帮帮她呀!……”
简看着我,泪眼婆娑,“是啊,帮帮我!……”突然,她身体震颤着,瞳孔收成一线,眼白成了金黄色,她惊恐地叫喊,“快走!快走!走啊!……”说着,她整个人弹跳起来,沿着通道墙壁四肢着地飞速奔跑,没入黑暗的一头,耳中只听见她长声凄厉的哭喊:“乔尼!乔尼!对不起啊!不要啊!不!不……快走!快走!……”
随着那一声声快走快走越来越远,我止不住泪落如雨,冲着简消失的地方小跑几步,被查理拉住喝叱:“不要追了,她已经完了!”我伸手,只是无奈地抓了抓空气,哽咽着,“简!简!……”但再也唤不回昔日的好友。
“10,9,8……”倒数声惊醒了我,也让查理大叫:“糟!来不及了!”说着,拉着我,急忙奔跑,叉道口的上方,一面石板正喳喳降落,我们冲回原路,便看见所有的通道都开始关闭。“快!快!”查理满头大汗,推着我们,从石板门下钻过。“就要到了,就要到了,那是最后一道门!”查理喊!但这道门已降了一大半,而我们还离它有十几米,在接近的同时,门“崩”的一下关闭,每个人的心都随着一沉。
我们回身,身后的门落地慢了一些,但也不可能让我们退出。忽然,还有尺码的距离时有一道人影从下钻进,只差一丝就夹在了门下。平的一声后,那人站直了身体,沉重的呼吸,一身绿色的皮甲,拎着一把电动剧子似的蓝光灼灼的兵器,这分明是一个恶灵追踪者!与刚才被阿提拉劈掉的不同,它全身武装,就跟我在中阿边境遇到的一样。
“见鬼!”查理说,“他拿到了已经拆解下的武器装备。”
“它手里是什么?”派洛斯低声问。
“是激光刀!同它身上的皮甲是配套的,分量很重,人使不动几下。而且因为危险,已经拆除。”查理轻声说。
“拆下来的放在哪儿了?”我问。
查理醒悟了什么,说:“放在医疗室!”这句话再清楚不过了,得到医疗的追踪者只有一个,就是呈半死状态的德克。
派洛斯注视着追踪者德克,向我说:“他还认得你么?”
“不知道,不过他为什么待在哪儿不动?”
“那是因为我们不会逃走,他在看怎么下手。”阿提拉说,“如果是你的男人,那么就可以有一个机会。”
查理皱眉说:“不行,杀了他吧。”说着,枪口上移。
“别,他现在有这么先进的皮甲,怎么杀?”我用手按着查理的枪口说,“阿提拉,让我试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阿提拉点头说:“好,我现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准备好进入。”说着,她拉起了我的手。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查理在一边不同意,说:“如果不行呢?”他说话的时刻,追踪者动了,向前踏了几步。阿提拉说:“来不及了讨论了,只有做了!李先生,到了这种死地,什么不可以做!”说话中,追踪者猛然弹跳而起,向我们逼近。查理举枪便射,子弹横飞中,追踪者迅猛左右弹跳,没几步就到了查理跟前,挥刀就劈。我大叫:“爹地,不!”阿提拉左手拉着我,右手长剑刺出,赶在前头一剑钉入了追踪者持刀的手臂,追踪者狂暴地大吼,查理则闪过了刀锋,猛烈射击,追踪者接连中弹,身上的装甲弹孔如雨点,却打不倒它,反而激怒了它,挣开了刺入右臂的剑刃,抬左手一扫,查理立刻被抛飞出去。
“爹地!”我又尖叫一声,查理跌倒在地,没有回应。
阿提拉高声说:“看着他的眼睛!”说着,竖起手中长剑,“叮”的一声脆响,剑尖爆发出一团明亮的光芒。追踪者视线转移,看向阿提拉。“艾斯丽!小心!”派洛斯在一边叫着,端枪瞄准。
“艾斯丽!”追踪者沙沙地重复着说,目光看向我。
阿提拉抓着我的手一紧,说:“好!看他的眼睛!”
我看了,和他的眼睛相对,很清楚,是一只可怕的血红的眼睛。在意识到这点时,那只眼睛悠地在我面前扩大,扩大,扩大……
22
进入。
四周静止。
耳边听阿提拉说:“寻找他,唤醒他,你深入后看到的和听到的全不是现实,没人能够帮助你,我也只能给你一把心剑,在危险时用。去吧,相信自己,找到他,找到他……”这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眼前,只有红色的神经,一条条一线线,螺旋展开,急速后退。
二条狰狞的大蛇又推到了我面前,吐着细舌喷着腥风。它们盘在一棵大树上,大树分裂,带着二条蛇一左一右向二旁移开,就好象一个打开的门。我跨出,一切都是新奇。脚下,是清亮的湖泊。抬头,是蔚蓝色的天空。水面起着涟漪,踩在上面就象踩着透明的玻璃。除了这些,空荡荡的,没有一物。怎么了?德克在哪?我转头,四下搜索。
脚下有些东西,低头,水面下一棵不知名的小草,正不断生长,只一会就枝繁叶茂。它顶了顶我的脚,让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踏了个空,整个身子飞速下落,我闭上眼,任身体自由。坠地。睁开眼,烟雾弥漫,变成了另一个环境。耳旁枪林弹雨,炮火连天。我在战壕里,穿行在军队之间,许多美军士兵在这里作战。这让我想到了什么?阿富汗?伊拉克?我向一个士兵大喊:“这是哪里?”
“费卢杰!”那士兵肯定了我的猜测。
“你看到德克少校了吗?”
“谁?”一发炮弹使士兵没有听清。
“德克!”
士兵刚要说,一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鲜血喷洒了我一脸。我讨厌这样,擦着脸我低低咒骂。有人将一块雪白的手巾递了过来,我伸手的同时发现这人就是德克!
“德克!”我喊叫。
他微微笑着,说:“小姐,需要什么?”接着这一声,四下里静了下来,硝烟消散,有一只鸟在鸣叫,他侧耳倾听。
“德克!”我又叫了一声。
他不理我,狐疑地看着我,拔出手枪,说:“你是自杀者么?遥控器在哪儿!”
“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艾斯丽!”
“什么?”他说,身旁忽然多出了一个小孩,手中抱着一个时钟娃娃,满面泪痕。这是谁?我看着他把枪转向了小孩子,扣动板机。
“不!别这样!”在枪声暴响中我大叫。
他转过脸来,定定的望着我,流下了眼泪,说:“为什么逼我开枪!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德克!这不是真的!”我说。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烟雾升起,淹没了他的背影。我拼命追赶,狂呼他的名字。但到处是雾,没有他。怎么了?出了什么错?我喘着气站定,想着要做什么才能找到他。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爱尔兰风笛的音乐。风笛!他喜欢吹的风笛。我顺着音乐,向前寻找,那音乐一下子又停止了,就象开始那样突然。为什么不再吹?我爱!吹起你的风笛,让我找到你。
雾开始淡薄,等烟消云散后,有一条黑色的影子走出来,冷冷地对我说:“放弃吧!你找不到他!”
“你是谁?”
那黑影子掀起一片黑色阴暗,显出一张苍白的人脸,长着兔唇的嘴裂着,从中吐着字眼:“你不认得我么?”说话中瞳孔泛黄缩小,变成一只猫眼。恶灵追踪者!我吃了一惊。那黑影兽咆哮起来,四肢着地,强壮的体魄,尖利的爪子,向我扑来。惊惶中,我手上忽地起了一道闪电,霹雳般劈出。心剑!是阿提拉给我的心剑。那野兽弓着身子窜到我另一侧,冲着我龇牙咧嘴。
“你认为你是谁?想打败我!”黑影兽嘲笑说,“你玩得了这把剑?”
我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说:“中国的剑术,你了解么?”影兽抬起右手,嘶的一下指尖变化成了一把长长的刀刃,纵身一跳,挥刀袭来。我长剑舞起,左挡右架,却被它打的连连后退,最后竟翻滚着倒在了地上。影兽刀刃一转,在我的右臂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中,我尖叫一声。
“嘿嘿,这就是你的中国剑术!”它嘲笑着。
我躺着,努力调节呼吸,重新站起来。阿提拉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我举剑,笔直竖在眼前,心中祈祷,回想阿提拉拿剑的英姿,以及中国武当的老师对我说的话:“忘记以前的剑招,你就能无敌!”是啊,突破规矩,方能无限。来吧来吧,我发丝飞扬,手中的剑在吟唱,在长啸,剑气如虹,刺向黑影兽。它化成了一溜黑烟,消失不见。
然后,脚下的大地在震颤,一座金字塔拔地而起,高高耸立,塔前卧着狮身人面像。你站在那里,一身的风霜,满脸的茫然。“德克!”我向他跑去,景象又变,沙漠起伏展现,金色的帐篷内你在招手,我一身阿拉伯跳舞女郎的娇艳,坦胸露脐,白纱飘逸,向你走来。
“为我跳舞么?”你说。
“德克!”我说。
你困惑的眼神看着我,说:“什么?”这神色表明你一点儿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你是谁。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四周回响着无数的疑问,你变成了许多个体,穿西装的你,着运动服的你,在沙滩冲浪的你,举枪射击的你,年轻的你,更年轻的你,最后是小孩的你,站在那一片空旷的沙漠,不知所措。
“德克!”我对着你们说,天与地在跟前旋转,要怎样才能唤醒你!我捧着头冥思苦想。
“唱歌么?”小孩的你说。
“你想听么?”
“姐姐,我忘记了一首歌,你会唱么?”
歌?音乐?风笛!你最爱的爱尔兰!我狂喜地省悟,张开嘴,我唱了,你听:
乘着风的翅膀飞过黑暗翻腾的海上,
天使要来看你入眠,
天使要来看你,
所以,请倾听吹过海面的风,
听风吹出爱的旋律,
听那风吹,
枕着你的头,听那风吹……
这是一首爱尔兰的摇篮曲,你听了,纯真的你张开嘴,金子般的童音响起:
小圆舟驶向出口,驶向大海,
追逐着银色的鲱鱼,
发出银色光彩,
听风吹出爱的旋律,听那风吹,
枕着你的头,听那风吹……
随着那歌声,你的影子一个个重叠合拢,小孩慢慢长大,终于,你眼睛里满是泪水,看着我说:“艾斯丽!”这一声呼唤之后,景象猛然弹回现实,一身皮甲的你在狭长的通道向我伸出手,重复着说:“艾斯丽,怎么了?怎么了!”
“德克!”叫着你的名,我哭了。
阿提拉微笑了,派洛斯一脸不敢相信,说:“成功了!”
我扑上去,抱着他,又是眼泪又是笑容,一遍一遍的重复他的名字。他抱着我,百感交集,想着吻我,但脸上的罩面盔阻碍了他这样做,他摸着它说:“怎么了?为什么带着这个?”
“爹地!”这时我想起了查理,忙放开德克去看他怎样了。
查理靠墙坐着,呼吸沉重,嘴角流血。我难过地扶着他,说:“怎么样?”
“还死不了。”查理困难地说,“祝贺你!洛丽,很抱歉你老爸没帮上忙,还要向你说声对不起,用你的男朋友做试验不是我的主意,相信我。”
“我信,我信,别说了,别说了。”我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哭着说,“爹地,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女儿,但现在怎么回家呢?”查理低沉地说着,怜爱地抚摸着我的长发和脸颊。
阿提拉在一旁,说:“李先生,我想是有办法的。”
我抬起头,看见德克举起了手中的激光刀,走到了那扇石门面前,插入,开始切割。
23
石板“轰”的一声倒下,天空的亮光照入,显出了外面的一个飞机平台,看见了那上面停着的一架飞机,机门敞开着,它的周围是遍地的鲜血和尸体,18号安全地区,塔顶飞机场,已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十几个不是人的恶灵追踪者,蹲在尸堆里,啃咬尸肉。
“天哪!”我一阵恶心。
一个恶灵追踪者抬起头,望着我们咆哮,黄色的猫眼凶狠野蛮。原来它们快了一步,抢在我们头里到了这儿。而在咆哮之后,追踪者们纷纷站起,弓身,弹跳着冲来。派洛斯立即开火,枪弹如暴风骤雨般扫向恶灵。打中了它们没有皮甲的肉体,绿色的液体四溅,阻碍了他们快速的行动,但没有使它们倒下,甚至炸破了脑袋还在靠近。德克挥起激光刀,冲上去砍劈,将它们的手脚四肢剁离,在空中乱舞。野兽们嚎叫着,倒下几个,围上更多,绕着德克撕杀。“帮帮他!”我扶着查理说。阿提拉长剑拔出,刚要动手,忽然感觉到了危机似的转身。我跟着心中一动,回身看去。
身后的通道内,站着一个乱发狂舞的女人,金黄色的猫眼,森寒无比。是简,她追来了,而塔内,所有的通道门板都已经打开,整个金字塔在狂乱的颤抖,喀喀做响,沙尘嗦嗦抖落。
“塔动了!”派洛斯立足不稳地喊。头上,天空暗淡,阴云慢慢聚集。
“小心!”阿提拉说着,长剑展动,简已经闪电般冲到眼前,长长的指甲撕扯着,同阿提拉战斗。俩人在整个平台的空间纵横来去,激烈搏杀。我把查理交给派洛斯扶着,拿起枪,瞄准。这时,内心似有一个声音说:简,永别了!我张口尖锐的狂呼,痛下决心,在二个人分开的一刹那,扣下板机,子弹笔直飞射,击穿简的额头,就象击穿我的头部,紧接着炸开了她的脑袋,她的行动一慢,被阿提拉一剑劈中了身体。简嘶吼着从空中跌落。对不起,简!我松开枪,流下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与此同时,德克清除了平台上的所有恶灵追踪者。
派洛斯说:“干的好啊!德克!”一边说一边背起查理,在摇晃的塔内,踉跄走向平台上的飞机。“我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查理在昏昏沉沉中说:“不能就这么走,启动平台上的应急措施,炸毁这座塔,不然还会有更大的灾难!”
“为什么?”
“为了阻止狮身人面兽,或者说狮身人,它们长着人的面孔,却具有狮子般的体魄,会打开地狱之门!”阿提拉平静地说。
“狮身人!狮身人面兽!”我重复了一遍,脑中闪现在德克脑海看见的金字塔和一座塔旁的雕像—不错,那是埃圾神话里著名的狮身人面像。同恶灵追踪者相比较,二者完全吻合,不正是传说中的狮身人面兽!原来秘密基地制造出的复活人,是远古传说里的狮身人面兽!
派洛斯愣了愣,然后背着查理,继续走到机门旁,说:“应急措施在哪里?”他一边说一边把查理卸放到机舱里。
“在控制台上有一个红色按钮……”查理躺在那里皱着眉说。
我转头,看到了平台右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操作系统的机器。就是那个么,但是它已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长官!已被摧毁,不能用了。”派洛斯说。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手动操作,不过要走回我们的工作中心,在那里有一个启动装置。”
“为什么?我们应该离开!”派洛斯不解地说。
阿提拉说:“我去,不摧毁这里,地狱就会重现。”
“为什么?”这回是德克沙哑地问。
“因为洛丽进入了你脑部,才使我终于明了这座塔的秘密!”阿提拉说。“以前我曾说过这地方有一个邪恶的生灵,它其实是远古美索不达米平原的统治者,狮身人面兽是他们的种族,统治和残害着人类。后来有一个更强大的生物来到,消灭了他们的肉体,把他们的种子封在一座金字塔下,直到现在。”
“那又怎么样?”
“现在,他们复活了。”
“如果你是指简的话,她已经被消灭了!”我说。但隐隐觉得的有一点不对,“在西班牙姆哈姆无疑已释放了金属箱内的母体—那个邪恶的首脑,但为什么会遭至灭顶之灾?而在我们到达后,它为什么不杀死我们,却潜入了简的身体?”
“潜入简的身体,是因为它要回到这儿来。它从来不离开沙漠,沙漠是它的领地和家。姆哈姆为了想控制它达到长生不死的目的,却反而激怒了它,所以它摧毁了他们。”阿提拉说。
“这座塔一定有什么使它非回来不可的东西!而且我们一进入沙漠,这座塔就不断移动,移动的方向是要跟我们会合,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场骤来骤去的沙暴!”我说着,在这刻整座金字塔原本快要平息的震荡忽然又一次强烈发作。我们东倒西歪,派洛斯则干脆跳上了飞机,开始发动引擎,一边说:“我不懂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我只知道如果还不走,就很危险,这座塔要塌了!”
阿提拉摇了摇头,说:“你们走吧,我来做以后的事!”
“你会死的!”我警告她。
“人总会死的,只要在生的时候有价值就够了。”阿提拉平淡地说,脸上充满了圣洁的光泽,“我自小梦想,人类能克服一切困难,战胜死亡,从这点来说,人生来就是与一切疾病邪恶对抗!这是我的使命,与你们无关。”说完,她转身。就在这时从地上弹起一条人影,闪电般地从阿提拉身旁跃过。
是简!她没有死亡!而是变的越来越恐怖,面容狰狞,已完全不是以前的她,狮子般的体魄,长长的利爪上鲜血淋漓,她低头舔着血,一副贪婪的表情。
阿提拉平静地站着,我吃惊地看着她,她淡淡地露出了一丝苦笑,说:“很遗憾,洛丽,得你们干了!”说着,她的胸腔渗透出一点血,慢慢扩大,直到成为一个血洞。
“阿提拉!”我叫着她,她挥手,心剑划了道弧,插入我的面前,叮的一声晃颤不已。
阿提拉向下倒去时,简在她身后高高跃起,跨过她的尸体朝我逼来。德克在我旁边,弹跳着,挥刀挡住了她。二个驰骋平台,对垒撕杀。而金字塔震憾着,每块石头都在波动,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向外挣扎,狂风呼啸,整个塔顶平台上空阴云密布,似乎群魔乱舞,地狱降临。
“这座塔是活的!”我明白了,姆哈姆发现了的木仍伊细胞只是一小部分,包括母体在内,而一旦给它开了个口子,就会象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一样,必然导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想着,转头对派洛斯说:“所有狮身人的细胞种子都封在塔里面,但现在显然要全部挣脱出来了!”
派洛斯看着这情景,冷汗冒出,大声说:“怎么办?”说话中德克拿刀的手臂被简撕裂,他狮子般大吼。简则咯咯尖厉地笑着,说:“德克!你是我们的人呀!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做一个不死的狮身人有什么不好?你还可以后悔。到我们这儿来吧,傻瓜。”
德克喘息着,坚定地说:“不!”
简冷笑着,说:“为了一个人类值得你放弃长生么!我杀了她!看你还怎么爱!”说着她又一次逼向我,德克猛扑上去,抱住了她,二个人翻滚在一起。你上我下的扭打一阵后,简占了上风,压住了德克掐住了他,长长的指尖在她尖声大笑中慢慢刺入,刺入……
派洛斯想开枪射击,却没有了子弹,他急的大叫:“怎么办?洛丽!要不你同查理先走,我来解决这里!”说着,他掏出了手雷。我抬手做了个慢点的手势,这时候要冷静,我想。
怎么办?我低头,心剑在我跟前闪着道道寒光。闭上眼,就想起在德克脑海的情景,我挥起心剑,驱逐了狮身人面兽。可在现实里还能做到么?阿提拉曾三次将异能通过我的身体,并在她死后把心剑传了给我,为什么?那是不是说我能够再做一次!是这样么?我想着,伸手,握住了心剑,一股电流汹涌而入,输遍我的全身。真的是这样!阿提拉做到了!她做到了!我热泪盈眶,举起剑,脚尖点地,升起,长发飘飘,高高跃进,画了一个弧线,剑气磅礴,“铮”的一声,从不再是好友和人类的简身上穿越,透过了她停在了另一方。
简放开德克,站起,对着我,双手指尖刀一样展出,看着我不动。
我竖起剑刃,那上面,有一滴绿血滑落。简看着那滴血,金色的猫眼眨了眨,从她的头部,斜着出现了一道剑痕,半个头整齐地掉下,接着是身体,分成了几段坠地,溅起一滩腥臭的绿液。
24
金字塔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从塔里的通道,又浮现了狮身人面兽的身影。派洛斯发动了飞机,我拉着德克,说:“走吧。”
德克不动,说:“你走吧!”
“为什么?”
“我留下来启动爆破系统,不能让他们存活下来!”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不行,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爱你!在以前我不曾说过,我后悔,现在我说了。”
“我也爱你,但正是这样,我才不能让你留下。”
“生死一起……”
“我已经死了!”他打断了我的话,眼睛光芒暗淡,“现在的我不是我了!”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
“艾斯丽!你要理智!我能在死后还能得到你的爱,这一点就足够了!如果再跟你在一起,就是害了你,你要明白,我不能带给你幸福!”
“为什么?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走了这么久才找到你!难道要我放弃!”我哭了。
德克流泪了,说:“你看看我?还象个人么?”说着他猛然撕下了面罩,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容,睁着一双猫的眼睛。“我是狮身人面兽!我活着就是一种威胁,我会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地杀人,包括你!”
我后退了几步,双手蒙面,大声说:“如果你嫌自己长的丑,我可以不看你!”
“走!”德克大吼着,“不要让我这样活着!如果你爱我!就要让我死的有尊严!我活着是个人,死了还是个人!走!”
派洛斯在机舱里探出头,大喊:“快点!”德克一把抱起我,将我塞入机舱。我大哭着,挣扎着要跳下来,被他按着,说:“求你了!求你了!你还有父亲要照顾!”
“不!不!……”我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了话,紧抓着他不放。
“放手吧,放手吧,洛丽,他是对的。”查理在身边劝说。
“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哭泣着,手慢慢的,慢慢的松开。
飞机马力加大,慢慢垂直升起,德克放了手,这让我哭的撕心裂肺,伸着手我想扑下去,再次让他抱我在怀里。查理紧紧拉住我,说:“别这样,别这样,你会让他心碎的!”
德克仰面死死望着我,抬起手指点着他的脑部,说:“这里,进入,最后一次!然后我会活在你的心灵,以从前的面貌!”
我泪眼模糊,哭着说:“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做到,德克,别走!别走!”
“你会的,你能!要记住,你我心灵相连!”飞机开始向前,他跟着飞机跑,朝我喊着。
我哭的抬不起头,伸着手,却抓不到他,心中万分的柔情使我眼前发黑,仿佛世界停止呼吸。
“洛丽!振作!要振作!”查理抱住我,安慰着我。
我埋入父亲的怀抱,哭着说:“爹地!我做不到了,做不到了,我不能再进入他的脑海!我失去他了!”
“你能!你能的!你那么爱他!”
是的,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我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平静,但我不能,几次三番泣不成声。然后,终于,我视线急速沿伸,跨过成片的沙漠,越过古老的美索不达米平原,来到了他面前,你面容英俊,微微笑着,说:“洛丽,你来了。”
“德克!”我呼唤着他,拥入他的怀抱。他抱着我,吻得我透不过气。缠绵吧,德克,直到死!
你让我抬头,说:“你看!”我看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这是爱尔兰的海!”你说着带我沉入海底。在八百英尺的深蓝下,看那无限美丽的海洋。碧绿晶莹的水草,各种各样的彩鱼,五光十色的珊瑚……耳边,静静的流水,伴着低低的话语在响起,听你说会送我一枚钻戒,让我奢侈一次,为我光秃的手指装饰一辈子。并带着我居处爱尔兰的海滨,生几个孩子。然后,在春天,为我采摘盛放的鲜花;在夏天,领着我们去冲浪;在秋天,到深红的枫叶林走一走;在冬天,生起一炉温暖的火焰。
爱尔兰的风笛声如泣如诉,开始吹奏一个海的传奇,一支中世纪的古老乐章,不灭的爱情。而你在音乐里为我唱歌,一支爱尔兰的歌:
我会带你回故乡哟,艾斯丽
横渡澎湃辽阔的大洋
到你心灵所系的地方
因为你是我美丽的新娘
朵朵玫瑰远离你的脸庞
我看着它们凋谢,消逝
你说话的声音充满感伤
泪水模糊了你爱的双眸
我会带着你回家哟,艾斯丽
到你不觉得心痛的地方
当山丘长出新绿
我就带你回故乡,艾斯丽
风声,将歌声送的很远很远,而我在最幸福的时刻,却发现你嘴角边一丝无奈的落寞。“洛丽,好姑娘!看天空,我走了之后,看天空。”这一瞬间你飞速消失,我睁开眼,大声呼喊:“德—克!”飞机在空中剧烈震荡,我转头,看下方,金字塔迸发出强大的闪光,爆炸,升起一朵巨大的火云,这光亮和着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壮丽的景观。
当轰隆轰隆的响声渐渐平息,天上,一轮红日露出了它灼灼的阳光,满天的阴云慢慢溶化,成为许许多多细小的白花撒下。
查理迷惑不解地望着机窗外,说:“奇怪!下雪了!”
我抬头看那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一片又一片洁白的雪花。“看天空!洛丽。”德克的话音在我的记忆内响起,我爱!我知道了。我不在是当初那个雅典娜了,我知道我已经脱胎换骨,在经历一场无论是身体或心灵的生与死后,我不再逃避,我决心面对往后的日子,失去真爱形影支单。但我不怕,德克,你会陪我的,在我的心里!
我望着窗外的雪花,漫天的雪花,越下越美。有几片吹进机舱,那是你送我的礼物,我流着泪微笑。查理伸手,接在掌心,眉毛耸着,惊叹:“是热的,真暖!”随着这一声,飞机就象摆脱了所有束缚,向着太阳,平稳地飞翔。
雪落。
撒哈拉。
开罗。
大英埃圾图书馆,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坐在一角,面容严肃,翻着一本厚厚的资料,她正好翻到以下这一页:
……在历史上诸多赫赫有名的女性当中,“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无疑是一位焦点人物。这位埃及绝世佳人凭借其美丽,不但暂时保全了一个王朝,而且使强大的罗马帝国的帝王纷纷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劳卖命。虽说野史、传说和文学作品总能见到这位“埃及艳后”神秘的影子,但有关她本人的文物资料却是少之又少。
然而,考古学家近日却有了惊人的发现,他们找到了“埃及艳后”当年亲笔签署的政令和她曾经居住的古城,这些文物足以证明,这位古埃及女王远非只靠美貌和情欲,而是靠智慧治国安邦的。事实证明她非旦是个政治家,而且还是个数学家,哲学家,和早期的科学家。
实际上,在克丽奥佩特拉统治时代,古埃及仍保持着极度繁荣。今年初当美国考古学家戈迪奥和他的埃及同事潜入亚历山大港外海海底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区、一座又一座的雕像,那就是“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和她的最后一个情人迈克·安东尼共筑的爱巢———亚历山大城。使这座极富有传奇色彩的皇家古城获得重生的,是海洋探险家弗兰克·戈迪奥和他的考古探险队,他们的惊人发现,都证明了古埃及历史上那段仍然繁荣的历史,当然也证明了“埃及艳后”不仅是位美丽的女王,而且还是有着出众才干的女王……
看到这里,她的对面坐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对她说:“阁下,我们找到了失踪的哈克唯。但是,他的情形很不好,样子完全变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说着推过一张照片,“这是他目前的状况,很糟!”
她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是他了!”接着她站起来,走出图书馆。
黎明时分,埃及。
吉萨区哈夫拉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前,一个导游领着一队外国游客走来观赏。
这座狮身人面像,高20米,长57米,除两只前爪外,全由整块山石雕成。该雕像雕刻地精美无比,头戴皇冠,额前装饰着圣蛇雕饰,耳后方巾垂肩,颌下佩戴髯套。双目炯炯,凝视东方,嘴角露出刚毅、自信的笑容。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候在金字塔前,给人一种肃穆、庄严的印象。
狮身人面像,这座精美的艺术雕像,在日复日,年复年的日晒雨淋、风吹沙蚀后,外形已然风化的不象样子,甚至“狮身”整个儿被荒漠淹埋,游人可以踩着沙碛,直攀到露在沙碛外的“人面”。导游开始解说,“……传说:埃及中王国时期第18王朝法老阿门荷太普二世的王子图特摩斯,一天同随从到吉萨沙漠中狩猎,中午时分,他靠在雕像的遮阳处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听见狮身人面像在对他说:我是至尊无上的艾赫特,可恶的沙石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如果你能帮助我清除掉我身上的沙石,我将封你为上下埃及的国王……王子醒后,想到梦中的情景,立即下令清除掉埋狮身人面像上的积沙,并环绕石像筑起一道土墙,抵挡风沙。后来,他果然成了法老王,即图特摩斯四世。在他登基后,即下令在狮身人面像下竖立一座记梦碑,记载此事……”
一个游客在雕像下方,拾起一样东西,他惊讶的发现,这是块美国军人挂在颈部的身份牌!
“德克.艾伯特。”他轻声念着。
几小时后,在英国收到了这样一份情报:证实,中阿边境行动失败,我们搞错,死亡的恐怖分子是别林斯。在埃及发现另一个首脑,代号终结者。
伦敦,埃拉丽公寓六号。
一双猫的眼睛注视着她,“你以为完了么?还早着呢!”
女人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在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嘶哑的喉咙在说: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么?NO!恐怖永远不会结束!随后,是沉重的呼吸,呼吸,呼吸……